第29章 试探与抉择
连续数日，索托城的夜色下，总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最忠实的幽灵，悄然记录着林渊与小舞的每一个足迹。
朱竹清像一只极具耐心的猎猫，将所有的情绪都深藏于那双冰冷的眼眸之下。
她看着林渊带着小舞，从容地穿梭于索托城的繁华与喧嚣之中，行事低调，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稳与睿智。
他仿佛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麻烦，又能恰到好处地找到最地道的美食，引得身边那个粉裙少女阵阵欢呼。
这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让朱竹清越发感到心惊。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
他越是表现得平凡，就越是反衬出他那深藏不露的可怕。
而戴沐白的堕落与无能，就像一根不断抽打在她背上的鞭子，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再不做出改变，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希望，不能寄托在别人身上。
但一个正确的引路人，却能让她看清前方的道路。
林渊，会是那个引路人吗？
这个念头，一旦在心中生根，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终于，在又一个黄昏，当看到林渊和小舞走进索托城最大的魂师用品商店“百宝阁”时，朱竹清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与其在暗中无谓地猜度，不如……亲自去试探一番！
……
“百宝阁”内，琳琅满目的魂导器与珍稀材料，在魔法灯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小舞正趴在一个水晶柜台前，满眼小星星地看着里面一根镶嵌着粉色晶石的胡萝卜状法杖，显然是喜欢得紧。
林渊则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货架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物品，眼神中没有丝毫贪婪，只有纯粹的审视与评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们又见面了。”
林渊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仿佛对她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
朱竹清。
她换下了一身便于夜行的紧身皮衣，穿上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长裙，却依旧难掩那惊心动魄的火爆身材。那张绝美的脸蛋，依旧冰冷，但那双看向林渊的眸子里，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探究。
“是你呀，黑衣服的大姐姐！”小舞认出了她，好奇地打着招呼。
朱竹清对小舞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但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林渊身上。
“那晚，多谢。”她开门见山，声音清脆，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林淵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
短暂的沉默，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朱竹清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双手，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她心中盘旋了数日的问题。
“阁下……似乎对戴沐白很了解？”
这个问题，看似是在询问那晚的事情，实则是一次无比精准的试探。她想知道，林渊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会对星罗皇室的内部事务，知道得如此清楚。
“谈不上了解。”林渊的回答，出乎了她的预料，“我只是知道，有些人，即便生来就站在云端，也终将坠入泥潭。因为他们的强大，是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他们的荣耀，是家族赋予的枷锁。这种人，不值一提。”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朱竹清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锋利的尖刀，精准无比地，剖开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最痛苦的伤疤！
牺牲……枷锁……
这不正是她和她姐姐，乃至整个朱家附庸，世世代代的命运吗？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急促。那双一直努力保持着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她死死地盯着林渊，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那……你认为，真正的强大，又该是怎样的？”
小舞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她停下了对胡萝卜法杖的向往，有些警惕地，悄悄拉住了林渊的衣角。
林渊的目光，平静地迎向朱竹清那双充满了挣扎与渴望的眼睛，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
“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是依靠别人，更不是屈从于所谓的命运。”
“而是，将命运，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里。”
“与其纠缠于一个早已腐朽的泥潭，不如跳出来，去寻找一条真正能让你挣脱一切束缚的道路。一条……能让你自己，成为自己主宰的道路。”
一番话，振聋发聩！
朱竹清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六个字，是她从小到大，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在星罗帝国那残酷的丛林法则之下，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被注定。她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成为姐姐的踏脚石，或者……踩着姐姐的尸骨，成为那个男人的附庸。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还可以有第三条路！
林渊的这番话，就像一道划破漫漫长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那片被绝望与黑暗笼罩的世界，让她第一次，看到了名为“希望”的曙光！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少年，心中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他不仅强大，更拥有一种足以洞悉人心的智慧，和一种敢于藐视规则的魄力！
这……或许就是她一直在苦苦追寻的“变数”！
良久。
朱竹清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剧烈起伏，终于渐渐平复。
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挣扎、与犹豫，都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是对着林渊，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
“多谢指点。”
说完，她便毅然转身，黑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然的弧线，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了“百宝阁”的门外。
“林渊，那个大姐姐怎么啦？她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小舞仰着小脸，满脸不解地问道。
林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
他轻轻揉了揉小舞的脑袋，目光望向朱竹清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没什么。”
“只是，一只迷路的小猫，终于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