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是我的生日。

男人从不在乎自己的年纪,但在乎已经流逝掉的岁月。

三十年前我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如今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男人,就像一杯温吞的茶,褪去了二十岁的青涩滚烫,也还没到四十岁的醇厚绵长。

这个年纪不算老,可感觉人生已经过了一大半。

在民间习俗里,这个岁数的生日会比较重视,一般会大操大办一下。

但我不想大操大办,就请了周重、颜希、梁羽他们,还有我化名为庄逸明之后结识的一些朋友,总共就在饭店订了两桌。

白天的时候,有两个人加我的私人微信,一般知道我私人微信的多半都是熟人介绍,所以我以为是委托我办事的客户。

我通过好友申请之后,其中一个人直接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我也是手滑点得太快,直接接通了视频,发现对面是我爸……

四目相对后,我立马坐直了身体。

他老人家坐在别墅小亭里,怀中抱着一只加菲猫。

那是他的爱宠。

“爸……”

“你怎么用小号加我……”

即便是视频通话,我也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说道:“因为你把我大号拉黑了。”

我尴尬不已,脱口狡辩:“手机……不知道怎么中了病毒,莫名其妙就拉黑了很多人……”

这种拙劣的谎言,自然敷衍不了我爸,他点了点头:“那我信了吧。”

说着他替我岔开话题:“今天是你三十岁生日,我心想这是个大生日,应该叫你回来给你操办一下,毕竟三十岁在我们那个时候,是成家立业的年纪,还是比较重视。”

“但是我想,要是派人来请你回来,可能你又感到很为难,想想还是算了。”

这话如同渣男在哄骗无知少女一样。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信,因为这种看似依着我的话,我听过不少,没回去的时候话就是这么好听,但是一回去这些话他全都不认账,说变脸就变脸。

可是现在,他确实没强迫我回去,也没派人来骚扰我,他好像真的已经妥协了。

子女永远希望父母向自己妥协,可真当父母妥协的时候,心里又莫名忏愧。

我尴尬地笑道:“不是为难,上了岁数的人才过大寿,我一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好操办的,过年……过年我跟我姐就回来……”

他突然坐直身体,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你姐……她愿意回来?”

我忙点头:“愿意,我已经问过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再三跟我确认:“是你跟她说的,还是她自己有这种意愿?她是怎么说的?”

我心想这糟老头子以前那么强势,把人家男朋友给撞死了,他要不做这种事,我老姐也不会离家出走六年。

“她自己有这种意愿,跟我说好了过年一起回家。”

“她说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没有你就没有我们,总不能一直不回家。”

听到这些话,我爸一脸欣慰,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好,我之前用小号看她朋友圈,她跟你去哪里旅游来着,说喜欢四合院这种复古的风格。”

“林城这边没有四合院这种小区,我去拿块地给她修一个,就是今年可能住不上。”

我吓了一跳,忙说不用:“而且过完年,我们可能还要回兰江市……”

最后这两句话,令他有些失落:“哦,这样啊……”

接着我们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

聊完我忍不住问他,认不认识方觉明。

“方觉明?”

他摇摇头:“不认识,这个人又是谁?”

我开始质疑他:“你真不认识?你抓回去那个吴世才,他就是方觉明的人,你都给他带回去了,他没跟你说?”

我爸还是摇头:“没听他说,我看出来他在害怕泄密,可能是泄密会牵连家人吧,法治社会,我又不能真拿他怎么样,就给他放了。”

“所以这个吴世才背后的人,就是方觉明?可是我不记得我得罪过这号人物,他是干嘛的?”

我细数了一下方觉明的罪行,然后说道:“他在操控一个很大的犯罪组织,这个犯罪组织又服务于一个公会,而这个公会又是由三家大公司组成。”

“所以我觉得他没事不会安插眼线进华鼎集团,你真不认识他?”

我爸无奈起来:“哎呀你这个人,你爹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搞犯罪的,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服务于公司,为公司的未来考虑。”

“法律这东西我比你懂,现在社会去犯法没有好下场,我好好做着生意,哪会认识这种人?”

我点点头:“方觉明不是善茬,您得小心点,咱们家只要不违法不犯罪,任何人都钻不了空子。”

“再说华鼎集团挣的钱,已经够家里所有人几辈子花了,没有必要去做那些违法的事。”

这些话,不该由儿子说给老子听。

况且在这个家庭里面,老子的作为比儿子大得多。

但是没办法,我总感觉我爸没说实话,他说他不认识方觉明,那方觉明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针对华鼎集团?

方觉明虽然变态又残暴,但不会无的放矢,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地目的。

其实我很想问我爸,华鼎集团跟那个公会有没有关系,可是我知道我即便问了,他也只会给我一个答案。

“放心吧,你这个当儿子的都已经三十岁了,你爹我现在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

“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没有心思去争名夺利了,名利带不进棺材,更何况这么大一个华鼎集团,早晚要放手给你们,我不会给公司埋一颗雷,来坑自己儿女。”

“我跟那个什么公会,还有叫方觉明的人,没有半点关系,估计是谁请他来对付我。”

……

晚上。

大家陆续前往饭店,为我庆生。

赵君尧和小林下班晚了些,来得比较晚,我亲自去楼下接他们。

其实这只是普通地吃顿饭,没那么多排场,我之所以去接,是想问问关于林柔的事,待会儿在包厢不好问。

之前赵君尧说要发布林柔的网上追逃令,既然是追逃令,那肯定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信息。

“林柔?”

接到赵君尧和小林后,他俩冲我摇了摇头:“国内没有这个人,无法确认她的身份信息。”

我有些不解,说林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包括住酒店,都有不少监控给她拍下来,肯定有监控拍到了她的面部,就算名字是假的,但是脸是真的吧,怎么可能连警方的内部系统都识别不出来?

赵君尧说:“她的那张脸还真有可能是假的,因为她只要在国内生活过,警方的系统不可能找不出她这个人,结果我们识别了好几天,一直显示查无此人。”

“她在酒店登记的身份证也是伪造的,没有参考意义。”

“所以我们怀疑,她那张脸就是假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易容术?太扯了吧,我记得她一直化的都是淡妆,就算再遮掩,也不可能遮住她本来的面貌啊。”

小林笑了起来:“没见识了吧,我跟你说,亚洲四大邪术之一不是盖的,现在的化妆技术早已经日新月异了,甚至可以通过一些填充物,或者其他的方法,对面部轮廓进行精修,一张脸完全可以化成男女老幼,亲娘都认不出来。”

“以前我们扫黄的时候,抓回去一群女的,但有些人你得脱了他裤子才能发现他是个男的。”

赵君尧:“要办到这些,也无需什么大师,一些需要化妆的从业者都能办到,所以你们看到的林柔,只是一张精修过的脸,双手自带美颜功能。”

我目瞪口呆。

那下次要是再见到她,我们岂不是都不知道曾经见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