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道歉
翌日清晨。
薄雾尚未在林间散尽。
陆玄换了一身清爽的青衣，独自在竹林空地练剑。
竹枝在他手中挽出道道青色轨迹，身形流转间剑风飒飒，破空之声打破晨间宁静。
这时。
一道窈窕清冷的身影穿过薄雾，款款而来。
正是陆雪琪。
她换回了自己素雅的月白道袍，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步履轻盈，在晨光下更显美艳不可方物。
她手中，正小心地托着一叠折叠整齐的衣物，那是陆玄昨天借给她的衣衫。
陆玄眼角余光瞥见来人，悄然顿住。
他收势而立，转过身来，看着走近的陆雪琪，眼神里带着一丝尴尬。
此刻他的脸还有些微微疼痛。
陆雪琪在陆玄身前数步站定，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许久。
陆雪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手微抬，将那叠洗净的青衣递到陆玄面前。
“陆师弟，你的衣服……洗好了。”陆雪琪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滞涩。
“有劳师姐了。”陆玄微笑着接过衣物。
他能感觉到衣服被洗得十分干净，还带着竹叶的淡淡清香，显然是被仔细打理过。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片刻。
陆雪琪终于微微抬起眼帘，目光快速地扫过陆玄的右颊。
虽然红肿已经消退大半，但那隐约的巴掌轮廓依然清晰可辨。
一股强烈的愧疚瞬间涌上陆雪琪心头，昨夜的冲动和羞怒褪去后，此刻占据心房的是深深的自责。
她怎能不问缘由，对师弟下如此重手？更何况……
“师弟……”陆雪琪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歉然，清冷的面容低垂，不敢再看陆玄的眼睛，只有微微颤抖的睫羽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昨夜……是我不对。”陆雪琪顿了顿，“我不该……不该那般冲动打你，实在……抱歉。”
陆玄看着她低头道歉的样子。
那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师姐，此刻竟显出一种别样的柔弱和无措，让陆玄心中的尴尬和微妙的悸动更甚。
他连忙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摆摆手道：“师姐言重了。不打紧，我皮糙肉厚，也不多痛了。师姐不必自责，意外而已，不必再提。”
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爽朗而带着浓浓好奇的女声从不远处竹径传来。
“原来你们二人在这里啊。”
文敏身姿灵动，快步向两人走来。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先是落到低垂着头，面颊微红的陆雪琪身上，又扫了一眼拿着衣物，笑容略显尴尬的陆玄身上。
瞬间瞧出两人似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八卦之火瞬间在文敏眼中熊熊燃烧。
她几步来到两人身前，眼神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来回打转，揶揄道：
“哟！师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的脸怎么红得像山上的海棠花似的？啧啧啧……”
文敏故意拉长了声音，凑近陆雪琪，眼神促狭，“你们两个……是不是瞒着师姐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啊？快快老实交代！”
“师姐！”文敏这番露骨的调侃，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
陆雪琪脑海瞬间轰的一声炸开，昨夜竹的……所有画面和情绪排山倒海般涌现。
强烈的羞赧如火山喷发，瞬间将她的冰霜面具彻底融化。
白皙的俏脸，甚至脖颈都迅速蔓延开一片惊人的红霞，如同醉酒一般。
陆雪琪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清冷自持，羞得无地自容，甚至连反驳的话都组织不出，只发出一声又急又羞的娇嗔。
“师姐哪里话。你……你就会取笑我！”
“哼！师姐再这样我就不和你说话了！”陆雪琪几乎是颤抖着捂住了自己滚烫得快要烧起来的脸颊，声音带着罕见的娇羞和慌乱。
她再也不敢停留片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猛地一跺脚，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头也不回地朝竹林外飞奔而去。
那月白的身影，化作一道仓惶的白光，迅速消失在竹径深处。
只留下陆玄，和一脸“果然如此”坏笑的文敏。
陆玄手里还抱着那叠带着竹叶清香的衣物，正暗自松了口气，庆幸最尴尬的对峙暂时结束。
然而。
这口气还未完全咽下，一道饶有兴味的目光就如钩子般锁在了他身上。
“嘿！”
文敏脸上的坏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因为陆雪琪的逃离而更加浓郁。
她立刻将探询的目标转向了留在原地的陆玄，双臂抱胸，脚步轻快地凑近了两步。
“陆师弟，跟我说说，昨晚上你和雪琪师妹之间，到底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了？”
“瞧把我那冰雕似的师妹给羞的，啧啧，那脸蛋红得哟！”
文敏的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人心。
她伸出一根手指，虚点着陆玄怀里的衣服：“喏，这衣裳还在这，大清早地亲自送来……你俩要没事儿才怪！”
“快说，从实招来！”
陆玄的心猛地一跳，他脸上强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文师姐，您误会了，真没什么大事。”
陆玄脑中急转，迅速，想出一个最为表面且看似合理的解释：
“其实就是昨晚我和雪琪师姐在这竹林里切磋剑法。”
“师姐她……嗯，你也知道，她对剑道要求极严，出手又极快。一个没留神，竹枝点偏了些，不小心把我这衣服的袖子给划破了一道口子。”
“师姐她过意不去，就把衣服拿去帮我缝补好，这不，今早洗干净了特意送回来，就这样而已。”
陆玄尽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
文敏几乎要贴到陆玄面前了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毫不掩饰地盯着陆玄：
“陆师弟你确定，真的只是划破了衣服那么简单吗？”
“文师姐若是不信，大可以直接去问雪琪师姐本人，看她是不是这么回事！”
此话一出，文敏眼中的狐疑之色稍敛，虽然那点“根本不信事情这么简单”的神情依旧顽固地挂在脸上。
但总算没有再步步紧逼。
文敏撇了撇嘴，重新拉开了些距离。
“哼，去问雪琪？那冰山脸能问出什么来才怪，罢了罢了，你说是就是吧。”
文敏摆了摆手，脸上带着满足笑意，脚步轻快地追着陆雪琪的方向离开了竹林。
陆玄看着文敏消失的背影，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叠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衣，苦笑着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