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炆儿要时时刻刻把皇爷爷放在心上

吕氏将朱允炆搂在怀里，维持着温婉声线，拍了拍朱允炆的背：

“炆儿乖，今日……可去给你皇爷爷请安了？”

朱允炆在她怀里拱了拱，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惫懒，瓮声瓮气：

“没……还没去呢，先生今日教了好多字，炆儿写了好久，手都酸了……给忘了。”

“忘了？”吕氏松开怀抱，双手扶着朱允炆小小肩膀，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炆儿，你怎么能把给皇爷爷请安这样的大事给忘了？”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朱允炆胸口，动作轻柔：

“皇爷爷待你多好？多疼你，那御案上最好的澄泥砚，前儿个是谁巴巴儿地赏给你了？那盘进上的蜜饯果子，谁一口没动全赐了你？你皇爷爷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他是天子，是这大明朝最最尊贵的人！他爱你，看重你，你就要时时刻刻把皇爷爷放在心上！念着他，敬着他，想着他！”

朱允炆被母亲突然的话弄得有点懵懂，也有些委屈，小嘴微微瘪了一下，小声辩解：

“炆儿，炆儿知道了……炆儿也想皇爷爷的……”

“光想可不够！”吕氏声音放得更柔，“炆儿要学会做！要让皇爷爷时时刻刻都看到你的孝心，看到你的聪慧！你现在就去皇爷爷跟前，把你今日新学的文章，背给他听，皇爷爷最爱听你背书了，每次听了炆儿背书，皇爷爷心里都高兴，饭都能多吃半碗，这是多大的孝顺？”

朱允炆想起每次在奉天殿那高大威严的皇爷爷面前背书，就觉得手心冒汗，小脸皱成一团，露出不情愿：

“母妃，炆儿……炆儿能不能明日再去？今日，今日先生教的文章有点长，炆儿怕，怕背不好……怕皇爷爷生气！”

“胡说！”吕氏轻斥一声，伸出食指，指尖在朱允炆额头上假意弹了一下，“我儿最是聪颖，先生教的文章，哪有背不好的？那是你亲皇爷爷，他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吕氏看着朱允炆委屈巴巴的眼神，放缓了语调：

“听话，炆儿，现在就去，先去给你皇爷爷背书请安，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背完了书，再去坤宁宫，给你皇奶奶请安，你皇奶奶身子不舒坦，你去了，她瞧见你，心里一欢喜，说不定病就好得更快了，这可是天大的孝道！你皇爷爷知道了，更要夸我炆儿懂事知礼！”

朱允炆被母亲一番孝道懂事的帽子扣下来，又被皇爷爷高兴，皇奶奶病好的话语引导，那点不情愿终究抵不过孩童对母亲天然的顺从和对长辈夸赞的渴望，于是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炆儿……炆儿知道了，炆儿这就去。”

“这才是母妃的好孩子！”吕氏脸上瞬间绽开如春花般明媚的笑容，俯下身双手捧住朱允炆小脸，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馨香的吻：

“去吧，乖炆儿。乳娘！”

那乳母一直垂手屏息，眼观鼻鼻观心，此刻闻声立刻上前一步，深深福礼：

“奴婢在。”

“好生带着允炆，先去奉天殿给陛下请安背书，再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问好。”吕氏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路上当心些，莫让允炆吹了风，见到陛下和娘娘，要仔细伺候允炆行礼回话，知道吗？”

“奴婢遵命。”乳母头垂得更低，声音恭敬。

吕氏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又温柔地替朱允炆理了理领口并不存在的褶皱，柔声道：

“去吧，炆儿。母妃等着你回来。”

朱允炆被乳母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母亲，直到吕氏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他才跟着乳母跨出了殿门。

乳母牵着朱允炆，脚步不快不慢，沿着宫墙下的青石御道前行。

宫道静寂，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朱允炆身上佩玉偶尔相碰发出的细碎清响。

朱允炆仰着小脸，看着高高宫墙顶端露出的琉璃瓦和飞檐走兽，小声问道：

“嬷嬷，皇爷爷今日……会不会很忙？炆儿背书会打扰他吗？”

乳母低头看着小主子白净带着一丝忐忑的小脸，温声安抚：

“殿下不必担心，陛下最是疼爱孙辈，尤其疼爱殿下您，您去请安背书，陛下只会高兴，怎会觉得打扰？您待会儿进去，大大方方地把先生今日教的文章背给陛下听，声音清亮些，陛下定会夸赞您的。”

“哦……”朱允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乳母的手指，仿佛这样能汲取些勇气。

他又想起母亲的话，问道：

“嬷嬷，皇奶奶……真的看到炆儿就会好得快些吗？”

乳母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声音愈发柔和：

“那是自然，皇后娘娘最是慈爱，见到殿下这般聪慧孝顺的孙儿，心中欢喜，病自然就去得快了，殿下待会儿到了坤宁宫，也要这样乖巧地问安，娘娘定会欣慰的。”

朱允炆听着乳母的保证，心里那点不安稍稍散去，小胸脯也挺了挺，仿佛自己真的肩负着让皇奶奶病愈的重任。

他不再说话，只是努力在脑中回忆先生今日教的那些拗口字句。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绕过几处回廊，远远已能看到奉天殿那金碧辉煌的重檐庑殿顶在阳光下闪耀。

朱允炆的脚步不自觉地又慢了下来，小脸上再次浮现紧张。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行人。

当先一人身着玄色盘领窄袖常服，腰间束玉带，身形挺拔，面容沉毅，正是太子朱标，他身后跟着两名东宫属官，步履匆匆，似乎刚从文华殿议事出来。

“父亲！”朱允炆眼睛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松开乳母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着朱标跑去。

朱标闻声停下脚步，看到是朱允炆，脸上原本凝重神色缓和下来，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微笑，并蹲下身，张开手臂：

“允炆？怎么到这边来了？”

朱允炆一头扎进朱标怀里，紧紧抱住父亲脖子：

“允炆……允炆是去给皇爷爷请安背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