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老村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与偶尔的鸡飞狗跳中流淌,仿佛与世隔绝,独立于大墟的黑暗与危险之外。

秦牧与李长青的实力与日俱增,一个力可撼山,一个剑意通灵,已成为村子不可或缺的支柱和希望。

然而,大墟的宁静,从来都只是表象。

这一日,天色灰蒙,铅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正在村口老槐树下,以心念驾驭铁条、凌空刻画一道复杂剑符的李长青,眉头忽然微微一蹙。

李长青的灵觉远超常人,尤其是修出心剑之意后,对周遭环境的感知更是敏锐到极致。

就在刚才,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遭死寂荒芜格格不入的生灵之气,被风从极远处带来,掠过他的感知范围。

那气息凝练、有序,带着一种人为修炼出的特有韵律,绝非大墟中自然孕育的魔物或凶兽所有。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在村后空地上,扛着一根聋子新打造的、重逾万斤的黑铁柱练习深蹲的秦牧,也猛地停下了动作,硕大的铁柱轰然砸地,激起一片烟尘。

秦牧抬起头,鼻翼翕动,如同警觉的野兽。

“嗯……貌似有股……陌生的臭味。”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目光警惕地扫向村外乱石林的深处。

霸体赋予他的,不仅是力量,还有对危险和异种气息最原始的直觉。

两人的异常,立刻引起了村里老人的注意。

村长苏幕遮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檐下,独臂负后,目光深邃地望向村外,灰白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村长他那深潭般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凝重。

“终于…还是来了么。”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察。

司婆婆挎着篮子快步走来,脸上的慵懒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厉:

“不是大墟里的玩意儿,是外面来的老鼠,脚步很轻,懂得遮掩气息,但瞒不过老婆子我的地听之术……至少三个人,身手都不弱。”

药师拄着拐杖,阴沉着脸:“身上的药味驳杂,带着延康那边军中制式丹药的痕迹,还有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监天司那些鬣狗特有的窥探味儿。”

瘸子、瞎子、屠夫等人也各自停下了手中的事,气息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看似普通的残废老人们,此刻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整个残老村,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延康国……”

村长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语气平静,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冻结了几分。

李长青收回铁条,眉头紧锁。

延康国,他从村长和司婆婆平时的讲述中知道,那是统治着大墟之外广袤土地的人类庞大帝国。

实力深不可测,律法严苛,对管辖范围内的所有势力都有着极强的控制欲。

秦牧则捏紧了拳头,瓮声问道:“延康国?他们来我们这破村子干嘛?”

“还能干嘛?”司婆婆冷笑,兰花指捻着一根绣花针,针尖寒光闪烁,“不是觊觎大墟里的什么东西,就是发现了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或者…”

他的目光落在秦牧和李长青身上,意味不言而喻。

两个少年如此惊才绝艳,尤其是李长青的先天剑体和秦牧的霸体,一旦消息走漏,足以引起外界大势力的疯狂觊觎或忌惮。

“我去把他们揪出来!”秦牧脾气最爆,闻言就要往外冲。

“回来!”村长低喝一声。

秦牧脚步一顿,不解地回头。

“稍安勿躁。”村长目光依旧望着村外,声音沉稳,“只是几个探路的卒子,杀了简单,却会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沉吟片刻,道:“长青,牧儿。”

“在!”两人齐声应道。

“去‘招待’一下我们的客人。”

村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不必尽数杀绝,擒下一两个活口,问清来意。其余的…逐出大墟便是。记住,不必显露全部实力,探探他们的底细,也让他们……探探你们的底细。”

这话意味深长。既是历练,也是一种试探和警告。

“是!”李长青和秦牧眼中同时闪过锐芒。他们早就想真正掂量一下,外面世界的修行者,究竟有多少斤两!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自生,身影一闪,便如两道轻烟般掠出村子,没入村外那片怪石嶙峋、迷雾渐起的乱石林中。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司婆婆有些担忧:“村长,让两个孩子去,会不会太冒险?来的恐怕不是普通货色。”

村长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雏鹰终须迎风击雨。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一切。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若连这点风浪都经不住,又如何承载得起残老村的未来?又如何…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大动荡?”

乱石林中,怪石耸立,雾气氤氲,能见度极低。

李长青与秦牧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在石林间穿梭。

接着,李长青灵觉全开,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微弱气息。

秦牧则凭借霸体对气血的敏锐感应,如同猎犬般锁定着方向。

很快,李长青心念微动,传音给秦牧:“三点方向,百步外,巨石后,一个。气息阴冷,擅长隐匿。”

秦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如同一头发现猎物的猛虎,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李长青则剑指一引,铁条无声无息地悬浮而起,如同暗夜中的毒蛇,锁定了另一个方向:

“十一点方向,高处,两个。一个感知敏锐,应是哨探,另一个气息沉凝,是领头者。”

此刻,乱石林深处,三名身着灰褐色伪装服、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前行。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一把狭长的弯刀,刀柄上刻着监天司的徽记——一只窥探四方的眼睛。

他气息最为深厚,赫然已是凌云境的修为。

另一人身材瘦小,蹲在一块巨石顶端,双目之中隐隐有流光闪烁,正施展某种瞳术,远眺残老村的方向,低声道:

“头儿,那村子看着很普通,阵法简陋,有几个老弱病残……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