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道长，我漂亮吗？
静。
死一般的静。
玄一道长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恐惧冻结的雕塑。
冷汗如溪，顺着他惨白的脸颊一滴滴滑落。
滴答。
滴答。
声音在这片扭曲的地狱死寂中，显得无比清晰，无比刺耳！
直播间里。
数千万观众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们只是呆呆地透过那不断闪烁雪花，仿佛下一秒就会中断的镜头，看着画面中那个之前还如天神下凡，不可一世的道长。
此刻，在那无尽黑暗中，他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恐惧！
如病毒般不可抑制的恐惧，透过屏幕感染了每一个人！
而就在这时。
那个身影。
出现了。
没有任何征兆。
没有任何声音。
她不是走出，也不是飘出。
她就那么凭空出现，突兀得如同一个永恒的概念，降临在玄一道长面前！
高挑，瘦长。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色旧风衣，依旧是那顶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宽檐帽。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距离玄一道长不到三米。
一股比之前浓烈百倍的恐怖压迫感，如海啸般轰然降临！
咔嚓！
直播镜头竟在这股恐怖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一道狰狞的裂痕出现在屏幕角落！
玄一道长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爆！
他整个人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
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咬破舌尖换来的一丝清明，在这碾压性的恐怖面前，被瞬间冲垮！
他想跑！
他想逃！
他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离开一个地方！
然而，他的双腿却像是灌满了铅，又像是被无数从地底伸出的鬼手死死抓住！
沉重！
僵硬！
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噩梦化身般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他，成了猎物！
一个被顶级掠食者死死盯住，瑟瑟发抖的可怜猎物！
不！
不能死在这里！
我玄一道长，要一战封神，成为这个领域最专业男人！
怎么能死在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手里！
求生的本能混合着绝境的愤怒与不甘，如火山爆发，瞬间压倒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玄一道长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一丝血色的疯狂！
“妖孽！”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哑咆哮！
他将毕生所学，所有法力，全部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手中的百年雷击桃木剑之上！
嗡——！
桃木剑光芒暴涨！
那温润的微光在这一刻变得比太阳还要刺眼！
一道道金色电蛇般的符文开始在剑身之上疯狂游走盘旋！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三清神雷，听我号令！”
“诛邪！”
他用尽全力，将那把化作一轮金色小太阳的桃木剑，狠狠向前刺出！
这一剑！
是他此生最巅峰的一剑！
是他赌上一切尊严与性命的最强一击！
他相信，这一剑之下，就算是真正的鬼王也要当场饮恨！
直播间里，所有被吓傻的观众看到这神迹般的一剑时，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
“卧槽！道长爆发了！”
“这一剑！这一剑绝对能行！”
“杀！杀了这个怪物！”
然而。
下一秒。
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绝望一幕，发生了。
那把气势如虹，仿佛能刺破苍穹的金色神剑。
在距离裂口女还有一寸的地方。
停住了。
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仿佛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无法逾越的透明墙壁！
剑尖疯狂颤抖，发出一阵阵不甘的嗡鸣！
剑身上璀璨的金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黯淡下去！
任凭玄一道长如何催动法力，如何涨红了脸青筋暴起！
那剑尖都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玄一道长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死死挡住的桃木剑。
他感觉自己刺出的，不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
而是一根可笑，脆弱的牙签。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赌上性命的最后一击，在对方面前，连让她后退半步的资格都没有。
裂口女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空洞冰冷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嘲讽”的情绪波动。
然后，她当着玄一道长，当着全网数千万观众的面，用一种极具仪式感的缓慢动作，摘下了脸上那个纯白色的口罩。
口罩被摘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拉入最深沉，最黑暗，最绝望的无声地狱！
那道从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的狰狞伤口！
就那么近在咫尺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玄一道长的眼前！
翻卷的皮肉！
暗红的沟壑！
森森的白骨！
所有一切，都在惨白月光下显得愈发惊心动魄！
玄一道长的大脑嗡的一下，彻底炸了！
他所有的理智，意志，骄傲！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被彻底地，完全地，不可逆转地摧毁了！
一股最原始纯粹的，无法形容的恐惧与恶心，如核弹爆炸，在他灵魂深处轰然引爆！
裂口女张开她那恐怖的巨嘴。
用一种沙哑干涩，如同生锈金属摩擦的牙酸声音，问出了那个决定他命运的死亡问题。
“我，漂，亮，吗？”
这个问题如一道地狱催命魔咒，狠狠钻进玄一道长的耳朵！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长久以来对江小离的嫉妒与愤怒！
刚才法器失效，弟子崩溃的惊骇与无助！
以及此刻直面这张非人脸庞的极致恐惧与恶心！
所有负面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将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压出去！
对着那张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最恶心的脸！
发出了那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充满无尽愤怒和恐惧的歇斯底里咆哮！
“丑八怪！”
这两个字如惊雷，在死寂中轰然炸响！
也如死神敲响的最后丧钟！
这个答案，完美地，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触发了裂口女那套简单粗暴且无解的必杀规则！
话音落下的瞬间。
裂口女空洞的眼睛里猛地亮起一片妖异的，如鲜血般浓稠的红光！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瞬间锁定了玄一道长！
她动了！
她握着巨型剪刀的手，以超越人类动态视力极限的恐怖速度，猛地挥出！
快！
太快了！
快到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凄厉尖啸！
玄一道长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中，只来得及映出一道冰冷的死亡寒光！
他甚至连躲闪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只能凭借身体本能，绝望地将那把失去所有光芒的桃木剑横档在胸前！
咔嚓！
一声清脆到让所有人都心胆俱裂的炸响！
那把百年雷击木制成，被他视若生命的强大法器，在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巨型剪刀面前，脆弱如朽木！
被干脆利落地一剪两断！
断裂的剑身无力地飞向空中。
也带走了玄一道长那颗高傲的心，和最后一丝可笑的尊严。
而那把剪刀余势不减，带着死亡的呼啸，狠狠剪在了他的胸口！
噗嗤！
一声利刃切入烂肉般的牙酸声响起！
玄一道长身上华丽飘逸的八卦道袍，如纸片般被瞬间撕裂！
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十字形伤口，出现在他的胸膛！
鲜血如喷泉般疯狂喷涌而出！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玄一道长嘴里猛地爆发出来！
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神智！
他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
直播间里。
数千万观众彻底疯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之前还如同神明般的道长，在短短几秒钟内就从云端跌入地狱！
“不！”
“道长！”
“快跑！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呐喊淹没了整个弹幕！
而就在这时。
那个之前因看到毒蛇幻觉而疯癫的弟子，胸口一枚玉佩散发着清凉之意，同时一道道裂痕正不断蔓延，随时都会崩裂一般。
那弟子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神智！
他猛地睁开眼！
看到的，就是自己如神明般的师父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而那个恐怖怪物正举起剪刀要给他最后一击的地狱画面！
“师父！”
他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
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用一种橄榄球运动员般的勇猛姿态，狠狠撞向那个精神崩溃，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师弟！
他一把将吓尿的师弟扛在肩上，又连滚带爬地冲到玄一道长身边！
他架起浑身是血，快要昏死过去的师父！
用尽吃奶的力气。
他扛着两个人！
头也不回地，以一种逃命的狼狈姿态，向公园出口疯狂冲去！
负责直播的微型无人机也因失去信号和剧烈晃动，画面开始疯狂扭曲，闪烁！
直播间数千万观众最后看到的画面——
是剧烈晃动的天与地。
是玄一道长那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惨白脸庞。
和他胸口那道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的狰狞伤口！
而最后传入他们耳中的声音。
是弟子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和玄一道长那充满无尽痛苦与悔恨的凄厉惨叫！
最终。
啪！
一声轻响。
直播画面，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