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鳖爷爷跟你们拼了
在向阳大队，南河每年都会经历一场“洗劫式”的大规模捕捞。
每当这个时候，村民们倾巢而出，带着各种工具，在河里大显身手。
那场面，就像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大家都铆足了劲，想要多捞些鱼回家改善生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就不算宽阔的南河，几乎再也找不到大鱼的影子。
稍微大一点、能称得上中等个头的鱼，也变得极为稀少，仿佛在一夜之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河水里，剩下的大多是那些幸运躲过一劫的小鱼苗，在浑浊的水中小心翼翼地游动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村民们想要靠钓鱼来改善伙食，简直比登天还难。
在这片水域，付出与收获严重失衡。
就拿李肆民来说，他曾经无数次满怀希望地来到河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然而，往往是从清晨等到黄昏，钓上来的鱼却寥寥无几，有时候甚至连一条像样的鱼都没有。
这点收获，和他去出工赚取的工分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渐渐地，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来南河钓鱼的人越来越少。
到后来，就只剩下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不为别的，只是想在这河边消磨一下时光，享受片刻的宁静。
还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把来河边钓鱼当作是一种逃避劳动的方式。
就像李肆民那年仅六岁的小侄女李兰，本该是在村里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却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得不早早承担起责任。
她要么在家帮忙做饭，烟熏火燎中忙得不亦乐乎；要么跟着大人去出工，小小的身影在田间地头穿梭。
尽管她挣得的工分少得可怜，可在那个时代，也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地玩耍。
以往，李肆民每次来钓鱼，都是形单影只，无人问津。
毕竟，大家都知道他的钓鱼技术，看他钓鱼，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但这一次，情况却截然不同。
他的侄子侄女们在村里大肆炫耀小叔的“英勇事迹”，再加上李家厨房里飘出的兔肉香气，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了一群好奇的孩子。
他们纷纷围拢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位传说中钓鱼技术极差的李肆民，今天到底能钓出什么名堂。
李肆民对身后这群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的孩子，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心里清楚，总不能把这些小家伙都赶走，那样显得太不近人情。
于是，他暗自想着，跟着就跟着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村里人见识一下，他可不是一直都那么“菜”，他这“钓鱼小王子”的称号，说不定今天就能实至名归呢！
“小文，去河边帮小叔挖条蚯蚓来！”李肆民扭头对李文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好嘞！”李文虽然对钓鱼一窍不通，但挖蚯蚓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只见他兴奋地跑到河边，蹲下身子，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泥土里搜寻着。
没过一会儿，他就挖到了一条肥嘟嘟的红蚯蚓，这条蚯蚓身上还围着一圈显眼的“围脖”。
其实，那所谓的“围脖”就是蚯蚓的卵巢，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味，对鱼儿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李肆民接过蚯蚓，看都没看一眼。
在他那特殊能力的感知下，无论是红蚯蚓还是黑蚯蚓，都只是一种普通的鱼饵，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他轻轻用手指一弹，蚯蚓瞬间就没了动静，被震死了。
然后，他掐去蚯蚓的一小截，熟练地将其穿在鱼钩上。
有人说，这样做比直接活掐蚯蚓要人道一些，避免了那种残忍的场面。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李肆民来到了他平时常来的钓位。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周围有几棵高大的柳树，垂下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
他站在河边，身体微微后仰，用力一甩鱼竿，鱼钩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嗖”的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随后，他像往常一样，斜倚在柳树上，眼睛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在专注地盯着水面，还是已经昏昏欲睡。
“这……”一群半大小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李肆民的举动，面面相觑。
这两天，他们听说李肆民又是挖知了猴，又是逮兔子，还以为他突然开窍，有了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呢。
可现在一看，他还是老样子，往那儿一靠，就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走吧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在这儿就是浪费时间！”一个孩子不耐烦地说道，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对对对，还不如去挖知了猴呢，说不定还能有点收获！”另一个孩子附和道，一边说一边准备转身离开。
“拉倒吧，知了猴都还没露头呢，你能挖到？”又一个孩子提出质疑，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怎么不能？李肆民都能挖到，我们为啥挖不到？”那个被嘲讽的孩子不服气地反驳道，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没过多久，大家都觉得在这儿看李肆民钓鱼实在无趣，便陆陆续续地散开了，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河岸。
李肆民的几个侄子侄女站在原地，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他们原本满心期待着小叔能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给自己长长脸。
可现在看来，小叔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树上，对水面上的动静不管不顾。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刚才他们在小伙伴面前那么得瑟，现在却遭到了无情的嘲笑。
刚才得意得有多厉害，现在被嘲笑得就有多惨。
“李文，刚才是谁说要是你小叔钓不到大鱼，就管谁叫小叔来着？”一个小伙伴走过来，满脸坏笑地调侃道。
李文一听，顿时脸红脖子粗，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公鸡，大声反驳道：“放屁，那不是我说的，是小武说的！”
李武站在一旁，听到这话，一脸无辜，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说：“怎么突然就赖到我头上了？”
“不不不，也不是我说的，是小兰说的！”李文见势不妙，急忙把责任往妹妹身上推。
李兰站在一旁，原本就因为被嘲笑而心情低落，听到哥哥这么说，更是觉得委屈极了。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你们欺负人！”李兰一边哭一边喊道，那声音在空旷的河边回荡，显得格外凄惨。
这下可好，李肆民被这帮孩子吵得脑袋都快大了。
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瞪着那帮小家伙，没好气地说道：“去去去，都离我远点儿！本来能钓到大鱼的，都被你们给吓跑了！”
几个侄子侄女听到小叔发火了，都吓得不敢吭声。
其他的小伙伴们也知道李肆民不好惹，纷纷闭上了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李肆民狠狠地瞪了小家伙们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哪儿也不许去。
然后，他拎起鱼竿，气呼呼地往上游走去。
他心里想着，换个地方，看能不能钓到大鱼，也让这些小家伙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一帮小家伙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跟上。
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小叔的畏惧，又有对钓鱼结果的好奇，一时间，大家都愣在了那里。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李肆民已经在上游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还是老样子，走到一棵大树旁，身体往树上一靠，然后随意地把鱼竿往水里一甩。
鱼钩再次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看到李肆民的操作和刚才一模一样，就连他的几个侄子侄女，以及留下来看热闹的半大小子们，都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们心想，还是这一招，不用问，肯定还是什么都钓不着。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觉得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啊？”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平静。
出乎小家伙们的意料，李肆民的鱼竿刚甩到水里不到一分钟，水面上就出现了动静，好像有东西咬钩了！李肆民感觉到了鱼竿的异样，他猛地往上一提竿，整根鱼竿当即就弯成了弓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拉力。
“哈哈，有鱼咬钩啦，还是大鱼！”李文和李武反应最快，他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两只脱缰的野马，一马当先就朝着李肆民冲了过去。
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喊，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其他小伙伴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所吸引，纷纷跟了上去。
他们一边跑一边交头接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今天真是太奇怪了，向阳大队钓鱼技术倒数第一的李肆民，居然也能钓到大货！
然而，让小家伙们更加惊讶的还在后头。
“啊，是老鳖！”一个孩子眼尖，率先喊了出来。
“真的呀，还真是老鳖！”其他孩子纷纷附和，脸上露出惊讶和兴奋的表情。
“哇，这么大一只老鳖，可不好钓啊！”一个孩子惊叹道，眼睛紧紧盯着水面上那只正在挣扎的老鳖。
“……”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惊讶和喜悦。
李肆民看着弯成弓形的鱼竿，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甩鱼竿，居然能钓到一只老鳖。
这时，二侄子李武实在是太勇猛了，他看到鱼竿弯得厉害，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心急之下，当即就把两只烂鞋一甩，连裤子都没脱，“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
他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朝着老鳖的方向游去，那架势，仿佛要和老鳖来一场殊死搏斗。
李文一看弟弟都下水了，自己身为大哥，怎么能落后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弟弟妹妹和这么多小伙伴的面，他可不能在小叔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也毫不犹豫地甩掉鞋子，像一只勇敢的小鸭子，纵身跳入水中。
李肆民站在岸边，看着两个侄子的举动，直嘬牙花子。
他心里虽然有些担心，但又觉得，甲鱼通常喜欢待在河沙较多、水质干净的地方，这里的河底少有淤泥，而且河水很浅，连一米都不到。
以李文和李武的水性，根本淹不着，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很快，李文和李武就找到了窍门，他们在水里齐心协力，开始合力将那只正与李肆民较劲的老鳖往上扒拉。
那只大老鳖此时还懵懵懂懂，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贪嘴吞了一只主动送上门的小虫子，竟会招来如此大难！更让它郁闷的是，对方居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还有帮手！它嘴上挂着钩子，本来就行动不便，再加上李文和李武不断地在下面扒拉它，它感觉自己的鳖生陷入了绝境。
然而，现实并不会因为老鳖的郁闷而改变。
还不等它狠狠地挠屁股后头那俩小子几爪子，就感觉两个大腿窝被什么东西紧紧抠住了。
与此同时，它整个身体也离开了水面，被慢慢地拉向岸边。
失去了河水的借力，老鳖的挣扎瞬间变得滑稽可笑。
它的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毫无目的地乱抓，那挣扎的力道，连一条普通的鲤鱼都比不上。
恐惧和慌乱涌上心头，几乎让这只大老鳖发疯。
它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不讲武德的两脚无毛怪，鳖爷爷跟你们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