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须臾,日子一眨眼便是几日。

沈家的凶案一时间轰动了京城,不光是市井,便是后宫各院也先来忍不住议论。

高芝兰杀沈清安时,本也是奔着同归于尽的,并没有刻意隐藏关于自己的线索,出事第二日便被京兆府套上枷锁带走了。

听说,她在审讯时供认不讳,但是被关进大牢的当晚便疯了,一晚上鬼哭狼嚎,像是中了邪一般。

“当日出殡,沈小公子披麻戴孝,回来的当天,宗家一帮叔伯便着急忙慌来了沈府,争抢着要领养小公子。”

此时,吉祥正站在跟前跟姜云舒汇报情况。

虽说心中各种算计,可终究也多是大人教的,沈长元如今只有五岁,一个孩子自然是守不住家的,那帮沈家的旁支宗亲便想着过来领养他,瞬间,将沈家留下的财产也收入囊中。

“呵,要不说是沈家人呢,人心不足蛇吞象!”

月禾一边将茶放在姜云舒面前,忍不住吐糟一句。

“是。”

吉祥顺着月禾的话,继续说:“那些叔伯来了沈家,便让沈管家轻点财产,结果一核算,发现沈家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就连高夫人那边的银子也被她发疯的时候撒给了当街乞丐,被众人哄抢而散,他们看着没了好处,便当家翻脸,谁也不管小公子了。”

“你如今从沈家离开,可被刁难了?”姜云舒撇开沈长元的话题,只问吉祥。

“没有,奴婢到底是拿着卖身契的,手里的银子也都记录在账,那些宗亲总不能生抢。”

吉祥一边说着,抬手拎了拎肩上的小包,接着说:“如今沈家只剩沈管家和小公子守在那个空宅子里,下人们也走的都散的散。”

想来三年前姜云舒嫁入沈家,那可是从皇宫抬出来的花轿,十里红妆抬进了沈家的大门,那时,沈家的门槛都是闪着光的,过来贺喜与沈家盘上关系的朝中官员也数不胜数,那时候,沈清安和沈老夫人的脸都要笑烂了。

可谁能想到,从一时鼎盛到如今的家破人亡,也不过三年时间,可又怨得了谁呢,自作孽,不可活。

姜云舒手里托着杯盏,低头浅浅抿一口茶,缓缓舒一口气。

“如今总算是从沈家脱离出来了,吉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她说。

这些日子,她知道沈家内部的情况都是通过吉祥,这姑娘是个知恩图报的,以前不过是不敬意护了她一次,她便心甘情愿的在沈家忍辱负重这么久。

听得姜云舒的话,吉祥眼眶微微发热,她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抬手握住另一只手的胳膊。

她的确是忍辱负重,身为沈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吉祥并没有寻常高门大户里大丫鬟的体面,反而每次沈老夫人心里不痛快的时候,都会拿她撒气。

如今,她双手的手臂,腿上,背上,腰上,都是沈老夫人掐,拧,拿棍子打的伤。

所以,能留在沈家,除了能帮姜云舒办事,她也很想看看沈家老夫人是怎么死的。

“月禾。”

姜云舒再次开口,朝月禾吩咐一声,“去拿再给吉祥拿二百两银子。”

“县主,这使不得!”吉祥猛然抬头,朝姜云舒摆摆手,“平日里,县主给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又帮我找回了小弟,我感激不尽,不能再要县主的银子了。”

姜云舒知道她在沈家老夫人身边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除了帮她治伤,平日里也会多给她一些银钱让她攒着,毕竟,以后找到弟弟,两个人生活也是要花销的。

这半年时间,吉祥自己的积蓄加上姜云舒给的已经不少了,哪怕没有这些银子,她这条命本就是姜云舒救回来的,就连弟弟也是姜云舒找回来的,她感激都来不及,怎么还能伸手要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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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舒朝吉祥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听说,你跟怀城的表兄情投意合,这么多年,他也暗中照顾你,帮你寻找弟弟,看来是个可靠的人,你们若能修成正果,这二百两银子便是我给你添的妆,你已经没有父母疼爱,往后要多为自己做打算。”

说着,姜云舒又扭头看向一旁的弟弟,“更何况,你还有个弟弟,养大他总不能拿夫家的银钱。”

吉祥的弟弟如今也有十岁了,可看起来面黄肌瘦,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想来在外面是受了不少苦的,越是吃过苦,就越要为自己打算。

姜云舒从来都不理会什么出嫁从夫那一套,不管最后寻到的是什么样的人,都需要为自己多打算。

吉祥顺着姜云舒的目光,看向那瘦小的弟弟,忍不住眼眶泛红,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好,多谢县主!”

说着,她伸手拉着弟弟给姜云舒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告辞离开。

看着吉祥和弟弟离开,月禾忍不住叹一口气。

“这京城,看起来欣欣向荣,一片繁华光景,可终究还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着,又扭头看向姜云舒,“小姐,你说吉祥那赌鬼的哥哥,还会不会找到她们?”

“不会。”

姜云舒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随后将杯盏放在桌上,起身。

在吉祥带着弟弟出城之后,她兄长便会被赌场追杀,毕竟,没有了吉祥的银钱供着,他欠下的一屁股债还不上,就只剩被砍手砍脚,卖儿卖女卖妻子的命了。

恶人恶报,没有一个是值得可怜的,毕竟,当初吉祥和弟弟被卖,她兄长一家都逃不开干系。

两人正说着,就见郭攀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县主,出事了。”

一边说着,郭攀便到了跟前,一口气还没喘匀,开口道:“宫里传来消息,大清早,南疆王和敬王就闹到了御书房!”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猛地一听还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姜云舒明白。

她的砖已经抛了出去,敬王和南疆王也该闹一闹了。

听得郭攀禀报,月禾眼中也不由得光彩一闪,扭头看向姜云舒。

“小姐,咱们的东西也早已备好了,可是要进宫?”

月禾声音挑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的模样。

“走吧。”

姜云舒同样朝月禾勾起唇角,抬脚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