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楞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不自觉的随着他的引导回应着。

月禾原本是想进马车里面的,结果一眼瞧见谢无烬在里面,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然后叹一口气,任命地和车夫坐在外面。

马车顺着城区的官道行驶,从繁华的繁荣街一路走着,路人越发稀少,最后停留,是在一处可以称得上偏院的地段。

随着车夫拉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月禾一个纵身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后朝四周看了一圈,略显嫌弃地皱了皱眉。

“沈家这是般到什么荒郊野外,冷不丁的还以为出了城呢!”

月禾没好气的嘟哝一句,然后在外面喊了一声,“小姐,咱们到了。”

姜云舒闻声从马车里出来,伸手掀开车帘,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消失。

月禾抿了抿唇,然后朝里面的人翻了个白眼。

这人就不能注意点,大白天的,他不要脸,小姐还得要呢!

谢无烬只当看不见,在姜云舒出来时,拉着她的手还不愿意送开。

“小姐,当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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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禾一边说着,上前伸手,一把将姜云舒的手从谢无烬手里拽了出来,然后用口型对谢无烬警告一句。

“谢世子自重!”

谢无烬挑眉,身子往回收,坐了回去,目视着姜云舒从马车上下来,眼底的笑意收敛,逐渐蒙上了一层幽沉的寒凉。

这边姜云舒刚下马车,沈家人听到动静,紧忙迎了出来。

不是下人迎了出来,而是沈老夫人亲自迎出来。

“云舒,你可终于来了!”

沈老夫人扯着嗓音,一边说着,朝姜云舒这边走了过来。

那脚步利索,身形稳健,怎么都不是出不了门的样子,若说出不了们,那大概是因为最近他们沈家出事,被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喷得出不了门。

月禾见状脸色一沉,快步上前,在沈老夫人伸出来的手拽住姜云舒之前,挡在了前面。

“沈老夫人,今时不同往日,您得叫我们小姐县主,还得行礼!”

说着,月禾拉着姜云舒往后退一步,刚好够沈老夫人叩拜行礼的。

沈老夫人冷不丁站在原地,听着月禾的话,脸上的肌肉跟着抽了抽。

眼前之人,明明是对她晨昏定省三年的儿媳,如今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得她这个长辈对她行跪拜之礼了?

沈老夫人眼神闪烁,扯了扯嘴角,开口,“之前不是说,长辈给小辈行礼是要折小辈的寿吗,我这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如今我家小姐是官,您是民,您合该向我家小姐行礼,更何况,我家小姐与您沈家早就没有关系了,您也不是什么长辈。”

一句话,没有给沈老夫人留任何脸面,仿佛一个大耳刮子直接往脸上抽。

沈老夫人顿时感觉一口怒气往上顶,可是抬头看到姜云舒的瞬间,想到这回的目的,再冲的怒气也得压下去。

“草,草民叩见县主!”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沈老夫人的拐杖往旁边侧了侧,跪在了姜云舒跟前。

跟着沈老夫人一起迎出来的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跪下。

沈清安出门是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由他的母亲带领,正在给姜云舒行跪拜之礼。

而此时,姜云舒站在众人面前,此时夕阳从姜云舒的后背打过来,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圣光,她挺着胸昂着头,如王者一般接受众生的朝拜。

沈清安眼中的景象定住,他看着,双手不由得攥起了拳头。

这时姜云舒,那个曾经对他眨巴着眼睛说喜欢他的女子,那个承诺帮他照顾好一家大小,等他回来的妻子,如今却是受他们一家人跪拜,他们沈家人连人家脚背都摸不到的存在。

怨恨,不甘心,还有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不断往上涌,沈清安的拳头越攥越紧,可是除了紧紧地攥起拳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他一手毁了曾经拥有的一切,他以为,凭着一张好的皮相,凭着姜云舒对他的喜欢,他可以完全掌控这个已经没有娘家支撑的女人。

可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他才真的看清楚,就算没了定国将军府,姜云舒依旧能撑起她自己的天,可没了姜云舒,他沈家什么都不是!

正想着,此时耳边传来姜云舒的声音。

“起来说话吧。”

姜云舒的声音依旧清冷,甚至相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疏离。

众人闻声起身,沈清安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在脸上拍了拍,嘴角扯出笑容,这才迎了上去。

“云舒,你来了!”

“嗯。”

姜云舒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别在门口站着了,咱们回家,回家!”

沈老夫人脸上堆着笑,一边说着,招呼姜云舒往里走。

“回家”这个词,沈老夫人说得自然,可是听在姜云舒耳朵里却只剩刺耳。

也不是刺耳,就是再一次懊恼自己以前的眼瞎心盲。

这样的人家,她怎么会将他们当成家人呢?

姜云舒不动声色,跟着沈家人往里走。

说是沈家人,也不过是沈老夫人和沈清安,再就是吉祥和沈管家,除了沈老夫人陪嫁的妈妈,还有两个粗使的妈子和丫鬟,这便是沈家如今的下人了。

除了身边侍奉的下人看起来短缺,就连沈家这宅子看起来也很悲凉。

以前的沈府是六进的大宅子,每一处庭院都是方方正正,搭配着偏房和耳房,后来沈长元回了沈家之后,姜云舒还特意给他辟出了教书房和练功房,不说主人的院子都带着单独的花园和小池塘,就是下人住的房间也都是宽敞明亮。

而如今,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府”,而是“宅”,一共两进的院子,正门对着一个屏风,绕过屏风便是略显挤压的偏房,厨房和工具房,柴房,下人房,都在这边。

一路走着,姜云舒的视线朝四处看,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心中暗自有数。

原来的宅子是被月禾和裴钰烧了,沈家才搬出来的,那么大一家子搬到这里,只能说,当时沈家的银子就已经短缺了。

那么,之后姜云舒联合高芝兰状告沈清安,当时的赔款是从哪里来的?

除了沈清安,当时的案件还牵扯出沈清睿的身世,当时沈老夫人也被判赔偿给沈清睿两千两银子的,那些赔偿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路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喊。

“祖母!”

众人被这声音拉住脚步,扭头,就见沈长元急促着从外面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