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老大一块黄黄的,像凝脂一样的东西做出来,谢翼圣听了很多,还是迷惑:“这就是你说的烟雾弹?”

“没错!一旦遇到火,它就会释放大量烟雾。”

化学品最厉害的地方,在于纯度。

因为纯,所以具有固定性,该爆炸就会爆炸,该释放烟雾,就会释放烟雾。

“等等,等等……”

谢翼圣沉吟了会,担心道,“你说了,要遇到火,这件武器才有用,如果土匪收走了怎么办?”

“三少爷思虑周全,这一点我还真没有想到,那就再加个延迟装置,即使土匪收走,只要延迟装置还在,照样会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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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正常的烟雾弹,也是需要捻子的,韩平用棉绳搓了个捻子,然后问谢翼圣要了几个火折子,一些沉香木。

火折子这东西,有很多种类,韩平家也有火折子,只不过非常简陋,要点火,往往要吹半天才行。

伯爵府的火折子就高级多了,外观漂亮不说,拔下盖子晃一晃,立马就会冒出火苗。

只因为里面加入了硫磺,松香,火绒等易燃物。

韩平改良之后,让火折子保持一个匀速的,像香烟一样默燃的状态,这样便成为了一个延迟点火器。

沉香的碎屑放在下方,靠近捻子的地方,这样,一旦闻到沉香的香气,便知道烟雾弹要爆发了。

捻子也特殊处理了下,主要是通过刮擦燧石,获得白磷。

这玩意倒是不稀罕,穷人家基本都是靠火镰敲击燧石生火。

只是没有经过提纯,纯度不高。

不过作为引线完全足够了,毕竟棉绳捻子本身,就是极其容易燃烧的东西。

把捻子和火折子连接,只要打开火折子的盖子,一定时间之后,就会点燃捻子,引爆烟雾弹。

韩平之所以要几个,也是要做实验,对于默燃的速度,有个谱。

三十多斤的烟雾弹啊,也没有什么好的容器,还是谢翼圣提供了一个可以背的木箱。

就一点,这箱子看起来太华丽了。

小叶紫檀嵌百宝鎏金,明晃晃的,任谁也难想,里面装的是大杀器。

“妙,妙,妙极了……”

看着这箱子,谢翼圣越看越喜欢,特别是,他还参与了,格外地有成就感。

只是,多少有点恶趣味,箱子太华美了些。

“来人呢,本少爷饿了,把饭菜搬到韩先生这里,我要和先生一起吃!”

这家伙显然没有低调的概念,嚷嚷着,恨不得昭告天下。

不过,韩平并不担心,他最大的依仗是土匪没见过烟雾弹。

人无法想象没见过的东西,绝对会放松警惕。

不多会,各种食盒搬了进来,给后院的老太太,刘雪宝两人送了几盒,剩下的都摆在了桌子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到这饭菜,韩平算是理解这句诗的意思了。

灾荒年,到处都在饿死人,伯爵府的吃食那叫一个讲究,很多东西,韩平就没见过。

比如高脚盘里装的是升平炙,也就是鹿舌切丝。

雪婴儿,用的是青蛙肉,裹豆粉油炸,雪白雪白的,像婴儿一样。

熊存白,熊在冬眠的时候,背部会存储很多脂肪,称为熊白,熏烤之后容易存储,叫存白。

暖寒花酿驴,用花雕酒蒸驴肉。

五生盘:羊,彘,牛,熊,鹿,切片,下锅煮。

缠花云梦肉,红罗饤,番体间缕,过门香,筋头春,凤凰胎,白龙臛……

“我平常也不会这般,今天主要是宴请先生,为先生饯行。”

也是看出了韩平的惊讶,谢翼圣解释了一句,打开了米酒坛子,他怕韩平喝醉了,米酒度数低。

“承蒙三少爷厚爱,在下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看到这些吃的,韩平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要不是年龄不合适,他都想叫一声义父了。

见他这样,谢翼圣更加热情地招呼,两人吃喝到月挂中天,方才散去。

等伯爵府的人走了,南宫狗剩小心翼翼地进来:“韩,韩先生……还需要狗剩干活不?”

韩平现在已经是客卿了,和伯爵府三少爷都是有说有笑的,南宫狗剩心里那叫一个惊惶,他这辈子也没和伯爵府的人接触过啊。

在韩平跟前,他弓着腰,哈巴着,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口水直冒,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

说起来,他今天就吃了两个菜团子,到现在,前胸贴后背,能站着就不错了。

“不用了,这是你的工钱。”

正常年月,一天短工的薪资是十五文。

自从蝗灾以来,越来越少了。

先是腰斩到七八文,接着二三文,当下形成了定制,管饭,给一文钱。

就这,也是无数人抢着干。

如果每天都有管饭的工作,也不会饿殍遍地了。

因此南宫狗剩看到十文钱,膝盖当即软了,他跪在地上,连连拒绝:“可不敢,可不敢……韩先生,不用给钱,不用给钱。”

光是管饭,南宫狗剩都觉得自己赚了,韩先生家的菜团子多扎实啊。

他也怕今天拿多了,明天人家不用自己了,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拿着拿着……还有这些剩菜,你也带回去吧。”

大夏天的,什么东西都不能放,两三个时辰也就腐坏了。

韩平给南宫狗剩,也是看他性子实在。

明明饿得走路发颤,还是一个劲的干,明明有八个窝头可以吃,还想着家人,家里恐怕还有五六口子人,不容易啊。

“韩爷!”

听到这,南宫狗剩连怕死的心都扔了,“明天我和您一块去打土匪吧?”

伯爵府的剩菜,那是谁都能吃的?

通常三少爷吃剩下的,只有得宠的侍女,或者管家才有得分,这些食物,随便拿出一盘,够普通人活半年。

能吃到这种级别的菜肴,南宫狗剩就觉得,死了也值啊。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人去多了,土匪反而会警惕,单枪匹马方才是做事之道。

韩平拿了家里一个陶瓷盆,把剩菜给南宫狗剩装了,把十文钱塞他手里。

狗剩捧着盆,揣着钱,刚出大门,便迎来了无数羡慕的眼神。

谁能想到,伯爵府的菜肴,会落到南宫狗剩嘴里了呢。

说破天,他干啥了?不就跟着韩先生装点墙根土,帮着打打杂嘛。

还有十文钱……买米糠,混着野菜,够吃好几天的。

很多人非常不服气,这活谁不能干啊?

“咳咳咳……让一下,让一下喽……”

南宫狗剩现在是看谁都像强盗,明明饿得半死,还是走得飞快。

等到了家里,门一动,呼啦啦的,大老婆,三个小妾,十三个孩子都骚动了起来。

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知道来吃的了,哇哇哭了起来。

“他爹!你抱的啥?咋恁香?”

快饿死的人,鼻子多灵敏,王黑妮都快被香晕了,口水止不住,南宫狗剩小心翼翼地把盆放炕上:“韩先生赏的。”

看到里面各种不认识的吃食,王黑妮这些人僵住了,几个小孩子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就知道你们不敢吃,过来,过来,都过来,咱们全家先给韩先生磕头,然后再吃,就没事了。”

穷人都有个观念,享受太过了,活不长。

南宫狗剩带着全家,冲着韩平所在的方向,磕了八个响头,这才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