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晒得脚下红土地发烫。

“师父,明明出了一口恶气,为什么冷静下来后我这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害怕被报复?”凌泠拍拍璇玑的肩膀,宽慰道:

“莫慌,我会保护好你们的,年纪轻轻,莫要少年老成失了血性。”

“可我还是害怕……”琳琅缩着肩膀,心绪不宁。

凌泠深知,一切的恐惧感,皆源于实力不足:

“这样,等你们到了练气三层,我把御风卷黄尘传授你们。”

临近家门,璇玑察觉异常:

“咦?今天的小毛驴怎么不叫了。”

“等等!我家房子怎么?!”

三人不由得加快脚步,推开虚掩的院门,院里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狠狠捅进他们眼里。

守大门的小白狗蜷缩在狗窝里奄奄一息,雪白的毛发上有一个大脚印,嘴角血迹显眼。

凌泠俯身查探其伤势,指尖在触碰到小狗脖子的时候,顿觉刺痛,他下意识缩手,一道细小的紫电趁机隐没在小白狗身上。

他反觉一阵轻松,这种感觉仿佛大病初愈。

堂屋那扇斑驳木门此刻彻底散了架,烂木头挂在变了形的门框上,风一吹,发出濒死般的“嘎吱”声。

院心一地鸡毛,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璇玑目光如刀般刮过狼藉的地面,双拳紧握。

房子似是被什么锋利之物生生削去了一半,再看屋里更是一片混乱。

家里的家私物什无一幸免,椅背、桌腿被生生踹断,歪斜地杵在那儿,阻成一团。

地板上,茶具果盘稀碎零散。

琳琅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往下沉。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

“爹!娘?”

“哟呵!两个小杂毛!终于回来啦?让爷爷们好等啊!”

闻声,凌泠缓缓回头。

就在刚刚,院门口堵了三个人影。

为首那人长得五大三粗,敞着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手中握着一只烤鸡腿,腰间别着一柄大刀。

璇玑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杨家雇佣的打手小头目——刘三刀。

据传有练气境九层修为。

他脸上横肉堆叠,红彤彤的酒糟鼻像一颗熟透的草莓,两只眼一大一小,长得其貌不扬。

此刻他正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斜睨着凌泠,有些不屑。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两人皆矮壮如石墩子,也都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破败的院子和失魂落魄的姐弟俩。

“啧啧啧。”刘三刀摇着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都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居然敢招惹我们杨四爷?”

他往前踱了两步,故意踩在院中还算完好花盆上。

只听“咔嚓”一声,陶盆应声碎裂。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璇玑僵硬的脸上,语气带着嘲弄:

“怎么样!老子好心好意帮你门‘开开门’,‘通通风’,让你们这狗窝亮堂亮堂!这‘工钱’,你们打算怎么结啊?”

他身后那两个跟班顿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就是!的亏咱们三爷帮这么大忙,看这屋顶削的!多敞亮!”

“瞧瞧!瞧瞧这破地方,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

璇玑只觉血液沸腾,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刘三刀那张令人作呕的肥脸,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发痛:

“刘三刀!!祸不及家人!我爹我娘呢?!”

“狗屁!”

刘三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瞪大了他那双大小眼,往前又逼近一步。

他伸出粗短的手指,几乎戳到璇玑的脑门上,唾沫星子乱飞:

“咱杨四爷可是下了死命令,今天就算是鸡窝里的蛋都得摇散咯!至于你那废物双亲的死活,嘿嘿!”

刘三刀说到这顿了顿,中气十足:

“只有天知道!”

他身后的跟班怪笑着插嘴:

“三爷,咱们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拿下领赏钱去!”

另一人也嘿嘿笑着,一脚踢飞脚边一块腌菜缸的碎片:

“就是!三爷,咱快走吧,在这晦气地方待久了,难免沾上穷酸气!”

“闭嘴,你们在教我做事?”刘三刀伸手扶住刀柄,眉头一挑:

“没劲,都到这份上了,还这么能忍?不愧是乌龟生的儿子,小王八蛋!哈哈哈!”

此话一出,像是一道炸雷在璇玑脑子里轰然炸响,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一片血红,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他身后的琳琅则眼见此情此景,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自打有认知以来,意识之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威胁,她想要抗争,内心深处却渴望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好人。

仿佛一开始就认定了反抗皆是徒劳一般,这样的处世观,难道真能蒙蔽这世界弱肉强食的底色……

【父亲,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就在她做好心里建设,抄起铁锹准备跟刘三刀一伙拼命时,挡在身前的弟弟璇玑毫无征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束手就擒。

凌泠见状愣了一下,璇玑的这一举动完全颠覆了他过往的性格特征。

【是寄宿在他身上的脏东西在搞鬼么……】

院中传来刘三刀和他狗腿子们更加放肆的狂笑:

“哈哈哈!看见没?这就叫识相!”

璇玑慢慢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刘三刀,我跟你们走,别伤害他们。”

“好好好。”刘三刀皮笑肉不笑,轻描淡写的拦下璇玑的突袭:

“小东西,你最好老实些,不要搞小动作,爷的刀可是出了名的快。”

“我快你***!!”璇玑此刻已经红了眼:

“刘三刀!今天就算拼个身死,也要拉你陪葬!”

“哟哟哟!”一番话说得刘三刀直咂嘴:

“你那废物老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区区炼气期都不到的蝼蚁,本事没有,口气倒是不小啊!”

语落,他腰间大刀已然接近璇玑面门:

“就让我来教教你,该怎样尊敬前辈!”

“猖狂!”

一直冷眼旁观的凌泠终于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