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凌泠目前所看到的黑龙帮只是冰山一角,黑龙帮的前身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刺客团。

十六年前突然崛起,经过三年的血洗,一举称霸南方。

控制了八十一个国家,并设立了对应的八十一个分舵。

遗憾的是没人知道黑龙帮总舵在哪,也没人知道黑龙帮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崛起。

起初,展染的国家奋起反抗,可是黑龙帮太强了。

仅仅只是两个分舵的力量就把她那个国家覆灭。

那时候她才六岁,她的家人除了她全部被囚禁在第四分舵,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的宫殿。

她家里的老供奉拼了命的带着她逃了出来,然后重伤身陨落。

他是那一国最伟大的英雄,她说。

她的复仇,其实只是想救出家人。

展染修炼到凝神境巅峰后,以为可以解救家人,她潜入黑龙帮第四分舵,还没找到囚牢的位置就被发现了。

甚至都没见到分舵主就被一个冲虚中境供奉打伤,虽然她也重创了那个供奉。

若不是她借助了逃生法器还有那个分舵主没有出面的缘故,她将会命丧当场。

那样即便她再如何有天赋,又有什么用呢?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之后她就在这座山里养伤,苦苦支撑。

就在她到镇上购药的时候正好遇到凌泠见义勇为故意被打,却被打无人相帮的那一幕。

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让她摆脱了困境。

其实,并不是她救了凌泠,而是凌泠的丹药救了她。

她从未见过像凌泠这样的人,超脱尘世的纯粹,一尘不染,这让她无由的产生几分难言的亲近感。

一开始她是讨厌这个让人无话可说的家伙的,可是多一分了解,那种感觉就会变得很奇怪。

若是换做世俗男子看了她身体,即便只是后背她也会追杀致死,又怎么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这些。

她就喜欢他没有虚假的纯粹,喜欢他的一尘不染。

而对凌泠而言,展染也是一个值得亲近的人。

她是他离开黎明岛认识认识的第一个人,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异性是很麻烦生物。

但是和她说话的时候他觉得很轻松,很自然,这就够了。

他还有要去零绝之都的必要,现在他决定暂且搁置一下,他想帮助展染救出家人。

月上梢头,夜冷风清。

展染从山石上坐起来,转头看向早已熟睡的凌泠。

在看到他的睡相的时候展染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凌泠的睡姿很古怪,枕着手臂侧卧,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个婴儿似的。

展染眼珠流露出一抹柔软,会这样睡觉的人,很纯真,也很孤独……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旁边的少年。

她得离开了,刚才她想了很多,不能把这个少年卷入自己的复仇中来。

她知道每个执着于复仇的人下场都是极其悲惨的,可她的家人仍被囚禁。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现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复仇的信念支撑着她活到现在……

“前辈……”她才走出几步便被叫住。

凌泠捂着左眼,紫色的右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你要去哪?”

展染没有回他,只自顾自走着,但他很快跟了过去:

“前辈,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相互信任,互相扶持吗?你为何要丢下我。”

展染吸了口气,脚步更快了:

“都说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

“你没有理由跟着我去冒险不是么,我们只不过才认识了一天不是么……”

展染语速缓慢,然后骤然变快: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家伙很吵很烦人啊!要是天天跟你这个烦人精相处,我会疯的!所以求求你不要再跟着我好吗!”

她知道她的话很重,但不得不这么说。

凌泠停下脚步:

“我知道了……”

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展染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越压抑越深刻。

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呢……

她不能回头,那少年没有再跟上来,她在心里不停的道歉,可是他听不到。

月色凄凉,恍惚间展染已经走出了那座山。

她这才回头望去,幽静的山道空无一人。

“谢谢你,凌泠……”

她这一声很诚恳,也有些哽咽。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就是这样的,只要遇到相宜的。

即便只是认识很短的时间,也仿佛多年故友。

对那个少年,她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也因为把他当朋友,所以不想去影响到他的人生。

事实上,她不知道,从相遇的那一刻他们两人的人生都彼此产生了变化。

人的命运本就是相互交错,各自影响的。

这个沿海的小国叫做瑾辉,这里有一个以海贸闻名的小镇——泽安镇。

这里水系密集,镇外有一条大江围绕,奔流入海。

虽名为泽安,却并不安,因为黑龙帮有一个堂部就设立在这里。

由第四分舵耶一识的二儿子耶元武管辖。

耶元武人如其名,是个武痴暴力莽夫,嚣张跋扈,又颇爱酒色。

年过三十还只是个聚灵中境修为,没什么本事,却能霸道一方。

原因很简单,他有个“了不起”的爹——耶一识。

平日里,帮里的细务全都交由副堂主章恒代理,也就是凌泠那天遭遇的那个青年。

泽安镇大街小巷都贴满了通缉令,画上有一男一女两个犯人。

“有这么难看吗……”

一身素衣,轻纱掩面的女子看着墙上的通缉令,自言自语的说。

女子撑着一把绛紫色油纸伞,盯着通缉令上那个被画的面目全非的少年心说这要是能抓到人那就怪了……

想到这,一股情绪莫名涌了上来,那是落寞。

她这几天一直在镇上的客栈里调养,现在身体已经恢复,竟然隐隐有要破境的征兆。

只是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叫凌泠的少年跟在她身后左一声前辈右一声前辈的叫了。

握着黑珠,展染情绪莫名。

第二天她安顿下来之后又走了回去,可当她再次回到那个山谷的时候,凌泠已经不在。

午后,一阵冷风拂面而过。

走在街上的展染仰首望天,之前的万里晴空一下子被乌云笼罩,气温降了下来。

一种叫做蜉蝣的飞虫在人们头顶盘旋。

听说这是一种朝生暮死的昆虫,成虫的生命很短暂,春天悄无声息的到了,一场春雨在天空酝酿。

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到街角的一处巷道,黑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然挂在腰间。

而她的服装也在那一瞬变了,变成那天出手相助凌泠时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