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尸傀虫特有的阴寒污秽气息、以及…一股陌生的、带着硫磺和岩石粉尘味道的腥气。

目光艰难地移动。

不远处,刘姓修士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瘫在那里,后背一个恐怖的血洞,前胸也布满了被尸傀虫甲壳刺穿的孔洞,流出的血液凝固成诡异的幽蓝色,死状凄惨无比。

那个矮壮的星宫修士不见了踪影。

筑基修士…也不在洞府内?

洞府深处,那倒下的玉台后方,通往深处的甬道入口处…景象触目惊心!

原本只是被碎石半掩的入口,此刻被暴力地扩大了数倍!

坚硬的赤红色岩壁如同被巨兽的爪子狠狠撕裂、掏挖过,布满了深刻的爪痕,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如同岩浆冷却后的痕迹!碎石散落一地。

而在那被暴力扩开的甬道口附近的地面上,赫然残留着几滩刺目的、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暗红色血迹!

血迹旁,还散落着几片碎裂的、带着星宫标记的青色布片和一块碎裂的玉符残片!

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极其短暂而惨烈的战斗!对手…是那从甬道深处冲出来的、发出恐怖咆哮的东西!

那东西…击退了星宫筑基修士?!甚至…可能伤到了他?!

我瞬间被巨大的惊疑和后怕攫住!那甬道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顾不上深究,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必须趁现在离开!无论那东西和星宫修士胜负如何,只要他们任何一方回来,我都必死无疑!

挣扎!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挣扎!

身体如同散了架的破木偶,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胸骨至少断了三根,左肩被长剑贯穿的伤口血肉模糊,内腑的伤势更是沉重。

青木丹的药力在刚才的爆发和重创下几乎消耗殆尽,全靠白璃那丝微弱的寒气在勉强维系着生机。

“嘎…主人…左边…你左边…那死鬼的储物袋…”秃毛鸟虚弱地提醒。

目光艰难移向左肩旁。那个阴鸷刘姓修士残破的尸体旁,一个染血的、样式相对精致的储物袋半埋在碎石里。

希望!

我咬着牙,忍着剧痛,伸出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颤抖着抓住那储物袋,用力扯了过来!入手沉甸甸,带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来不及查看,胡乱塞入怀中。

然后,目光锁定洞府破碎的出口。那是唯一的生路!

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用右臂和双腿一点点支撑起残破的身体,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轻响和压抑不住的闷哼。鲜血顺着嘴角和伤口不断滴落。

一步…两步…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臂和剧痛的左腿,如同蜗牛般,朝着那透入光亮的破口挪去。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如同天堑。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反复沉浮,全靠白璃那丝微弱的冰凉和冰冷意志的支撑,才没有彻底倒下。

终于,挪到了破碎的石门边。外面是熟悉的赤红色狰狞岩壁和污浊的空气。

“嘎…外面…暂时…没危险…”秃毛鸟的魂念扫描范围缩小到了极致,但依旧给出了宝贵的预警。

没有丝毫犹豫,我咬紧牙关,身体向前一倾,如同滚地葫芦般,从破口处滚了出去,重重摔在洞府外湿滑冰冷的岩石地面上。

剧烈的震动再次牵动伤势,眼前又是一黑。

但,出来了!

我不敢有丝毫松懈。此地离那恐怖的甬道入口太近,随时可能再起变故。

必须尽快远离!

辨别方向。毒牙窝深处不能去,那咆哮的怪物可能就在里面。来时路…也不行,星宫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搜索。

“血疤岩…毒牙窝外围…找个最混乱、最底层的地方…”

念头在冰冷意志中闪过。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是灯下黑。

强撑着再次站起,拄着那根遗落在洞府内、不知何时被我带出来的、沾满血污脑浆的沉重铁木板,如同拄着最后的拐杖。

我踉跄着,朝着记忆中秃毛鸟曾感应到水灵气浓郁、且人流更杂乱的另一个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踏在血泊和自己的极限上。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几条更加狭窄、阴暗、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岔道。

途中遇到几个气息凶悍的散修,但当他们看到我这副浑身浴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眼神冰冷死寂、还拄着沾满红白之物的巨大铁板的模样时,眼中那点贪婪瞬间被惊惧取代,纷纷避之不及。

最终,在一条堆满腐烂海藻和不知名污物的死胡同尽头,我找到了一处被几块巨大赤红岩石半掩着的、仅容一人蜷缩进去的狭小石缝。

石缝深处极其潮湿,岩壁上渗着冰冷的水珠,下方甚至有个小小的、浑浊的水洼。

这里的水灵气虽然驳杂污浊,但确实比外面浓郁一丝。

“就…这里…”

我下达指令,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烂泥般滑入石缝,蜷缩在最深处冰冷的岩石和水洼之间。

铁木板横在身前,如同最后的屏障。

“秃毛…警戒…范围…最小…”意念传递出去,已微弱不堪。

“嘎…明…明白…”秃毛鸟的回应气若游丝。

“嘶…”白璃的意念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却努力引导着石缝中那稀薄污浊的水灵气,混合着它自身的本源寒气,极其缓慢地滋养着我濒临崩溃的躯体。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检查…战利品…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个染血的储物袋。神识微弱地探入…

空间不大,约三尺见方。

里面的东西映入感知:

一小堆灵石!大约二十多块!虽然成色不算极好,但远比我的劣质灵石强得多!星宫外门弟子的身家果然丰厚!

两瓶丹药!一瓶标签写着“黄龙丹”,炼气后期提升修为的常用丹药。

另一瓶标签写着“玉髓膏”,是效果不错的疗伤外用药!

几张符箓!三张“金刚符”,两张“火蛇符”!

还有几件杂物:一套备用的星宫外门弟子青色劲装、一块记录着基础功法的玉简、以及…一面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着繁复星辰纹路的银色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沉重,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令”字,背面则是一副微缩的、不断缓缓变幻的星辰图景!一股微弱但精纯古老的星辰之力从中散发出来!

星宫令?!

我瞬间一凛!

这东西…绝不是普通外门弟子能拥有的!它更像是一种信物或者…钥匙?

联想到那筑基修士命令“搜魂”…这刘姓修士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黄龙丹暂时用不上,玉髓膏正是急需!

毫不犹豫,拔开瓶塞,将里面乳白色、散发着清凉药香的膏状物,大量挖出,不顾肮脏的环境,狠狠涂抹在胸前塌陷的伤口、左肩的血洞以及其他崩裂的伤口上!

清凉中带着丝丝镇痛和生肌的药力渗透,暂时压制了火辣辣的剧痛,也让血流的速度减缓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最后一丝力气彻底耗尽。我沉入无边黑暗,只留下白璃微弱却持续的寒气,如同黑暗冰渊中的孤灯,维系着这具残躯最后一线生机。

污浊的水汽混合着浓烈的腐臭,如同粘稠的湿布,紧紧包裹着蜷缩在石缝深处的躯体。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断裂的胸骨,带来钻心的剧痛。

左肩被贯穿的伤口在玉髓膏清凉药力的作用下,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闷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