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县,钟县丞领着县衙里的官员候在城门口,两边是特意找来迎接新任县令的当地百姓。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看来新县令的架子不小啊,状元郎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当真是屈尊降贵。”

“县丞多虑了,他虽说是新课状元,也不过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对我们哩县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得您多多指教。”

听着典史拍县丞马屁,齐远见怪不怪,目光落在百姓手里的狗尾巴草上。

也不知道这位新县令的肚量有多大?又能受得了多少气?

说话间,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钟县丞眯眼细看,“就这,应该不是县令吧?太寒酸了。”

马车停在近处,身着官服的淮书礼和桑叶下来,步步走近。

见状,典史挥手示意,夹道的百姓开始挥舞狗尾巴草。

桑叶:这是何意?看样子不像是诚心相迎啊。

淮书礼:我也这么觉得。

“下官县丞钟有为,见过县令。”

“下官主簿齐远。”

……

一一听完,淮书礼环顾一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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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身乡野,倒是对狗尾巴草亲切,虽是杂草,却有药效,尤其是明目,也别浪费,把狗尾巴草都收集起来,大家都有份。”

“多谢县令。”齐远第一个开口附和。

过后,一行人到了县衙,而桑叶则是被领去了县令府邸,就离县衙几步路。

宅子不算小,就一个老者守门。

“夫人既已入府,那小的也该回去复命了,前任县令该带走的都没留下,要是有需要,还请县令大人和夫人自行解决。”

“嗯。”桑叶淡淡回应,实则心里怒吼,大房子有个屁用,光是打扫就要好几日。

她看向老者,询问了几句,对方笑得和善,原来是齐主簿的老父亲。

“前任县令清廉,仆人总共不到十个,升迁时带走一半,还有一半是当地的,夫人若是需要,我可以帮忙找回那些人。”

“暂时不用,我们夫妇自力更生惯了,且带了一随从,够了。”桑叶面上笑呵呵,心里直呼没钱啊。

老者似乎看出一二,脸上的笑意不减,劝言一句:

“您如今是县令夫人,日后往来少不了,怎么着也需要一个丫鬟撑场面,免得被人说闲话。”

“也对。”桑叶点点头,“那就麻烦您帮我物色几个,我好挑一挑。”

就隔着一条小巷的县衙里,淮书礼的面前放着好几摞书册。

钟县丞满脸堆笑,让县令大人尽快看完,也对哩县的情况有个大概了解。

“大人远道而来,我们本应该设宴接风洗尘,奈何公务繁忙,不多说了,下官还要去处理公务。”

“下官也告退。”

最后,只剩齐远还在,他翻了翻书册,说这些还不够,要再去搬点。

很快,他又搬来一摞搁在案上。

“钟县丞虽不是好意,但是话没说错,大人最要紧的就是了解哩县民生。”

“嗯。”淮书礼拿起一本就开始翻阅。

往外走的齐远退回来几步,好心提醒:

“前任县令一走,本该钟县丞升任的,没想到天降状元郎,他自是不甘心,为难肯定是少不了的,日后大人自当小心。”

“多谢。”

天黑,桑叶在厨房里忙活,身边多了一个小丫头帮忙。

“好了,最后一盘菜也出锅,玉儿,你刷一下锅,我去看看县令大人回来没有。”

“好的,夫人。”

门口,桑叶遇到去县衙喊人吃饭的陈岸,对方转告道:

“大人还在忙,说是今夜都不回来了。”

“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大晚上的,你给他送饭去,我装两人份的。”桑叶扭头就回厨房打包,把食盒交给陈岸,“你注意安全。”

陈岸拍拍自己的胸脯,“夫人放心,莫说是哩县,就是整个河东也鲜少有我的敌手,先告退了。”

刚到哩县第一天,淮书礼就宿在了县衙,而桑叶独守空房,一个人有些害怕。

她穿上衣裳,跑去玉儿房中,说要听听哩县的风土人情。

“这时节,哩县的莲藕最好吃了,我明日就去街上买些,夫人爱吃清炒还是炖汤的?”

玉儿扭头一瞧,夫人正睡得香呢,伸手给对方掖掖被角,学着阿娘那般拍打着她的肩膀。

县衙里,秉烛夜读的淮书礼打起哈欠,听到窗边传来动静,转眼看去,一黑影翻进来。

“你可要走正门的。”

“抱歉,习惯了。”陈岸凑近低语,将自己在房顶上看到的一一道明。

他的话印证了齐远的提醒,淮书礼拍拍他的肩膀道声辛苦了,嘱咐他回去休息。

“还没到我睡觉的点,大人继续翻阅,属下去房顶上待着了。”

“……好吧。”

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具备的大宅子里,夜宴正值热闹。

陈识喝得酩酊大醉,开始发酒疯,抱着贺兰熙喊着淮兄,过一会儿又开始念道姚小姐。

“你看见了吗?我的一片真心啊!”

“公子,您喝醉了,小的扶你回房。”小厮赶忙拉着人离开。

双颊绯红的贺兰熙缓缓点头,举杯敬空气,“我看到了,陈兄你别灰心,姚小姐……”

他抬起空手拍拍空气,就像是拍着谁的肩膀,随后继续自言自语。

一旁的人看到这一幕,赶紧揉揉眼睛,一再确认,还以为是见鬼了。

“看来我们都醉了,散了吧大家,陈兄都离席了。”

很快,酒席散去,留下仆人打扫现场。

晚风吹拂的房顶上,一人独坐着,举杯敬明月。

“兄弟,我好想你啊,你不在,酒只能一个人喝,两只鸡腿也只能独享。”

说着,他撕咬一口鸡腿,又哭又笑的喝一口酒。

“兄弟,你记得替我带家书啊,别忘了。”

远方的屋顶上,陈岸打了一个喷嚏,他往怀里摸索手帕,不经意间,连带着飞出一封信掉落在地上,而他压根没注意。

“看来是有人在想我,肯定是爹娘在盼我,得空回去看看,这里离家也不远了。”

“不过,我好像忘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