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融曾经试图理顺剧情与现实的巨大偏差。

倘若依照原著剧情节奏,此时男女主间处在摩擦出火花的萌芽与暧昧期,不曾宣之于口,也不曾直白地展露出来。

可就如今所见,他们两人已经是学宫中人人艳羡的恋人了。

倘若这还能勉强算做是剧情降临到现实中的些许误差,荆尧这个人的存在绝不能简单的归为偏差。

所谓的男主挚友横空出现,硬生生地架在了主角团中,让按部就班发展的剧情出现了不可预估的变化。

荆尧这个名字是陌生的,是不曾出现在原著中的,也许,这可能是个假名字。

但无可否认的是,在破坏剧情轨道这件事情上,他的作用与俞融的诉求不谋而合。

但是,现在不是由她主动谋求合作,而是被迫敞开心扉了。

此时,这个将原著搅成一滩浑水的幕后黑手,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

笑吟吟地问,“师妹心里有答案了吗?”

俞融没有回答,却合拢了院门。

小院自带的隔音阵法从院子上空升起,并不意外地碰到了另外一道阵法屏障。

他是什么时候设下阵法的呢?真是令人羡慕的修为和造诣。

这无疑是退让和示弱,荆尧语调的尾音扬了扬,并不太意外。

“怎么没有去找玉尘相助。”

如果他没有展示出这种碾压性的实力,俞融或许会牢牢抓紧这个曾经示好的前辈吧。

可俞融本身,就怀揣着最不可言说的秘密。

“将他扯进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荆尧笑了笑,不置可否。

青年像是恶劣又玩心大发的猫,故意步步逼近,将猎物抵在绝望的死角。

“昨日看见我也在院子里,怎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语气玩味,目光锐利冷漠,几乎要将人冻结。

慢条斯理的声音仿若锋利尖锐的匕首,持续挑开更深层的秘密,“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预料之外的人呢?”

只这一句话,惶恐和无助如致命的毒药,在心底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面前这个人知道的,远比想象的要多。

不只是语言上的锋锐,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也倾泄而来,每一个感官都在叫嚣着危险。

人在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通常能爆发出更大的潜力。

俞融眼睛大睁着,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语如连珠,说起谎话来根本不用打草稿。

她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睛含了两汪泪水,从唇齿轻轻开合,声音嘶哑又难过。

“因为那副情景实在太像昔日负心人绝别的模样,师妹心中难以释怀,触景生情,才一时失态。”

只是客气地给个狡辩的机会,没想到这假话是张嘴就来啊。

拳背抵了下唇角,荆尧没让自己笑出来,而是就着她的话道:“师妹所说的这位负心人绝别,又是什么缘故?”

那模样,分明只是想听她编出点什么东西来乐一下。

俞融给他讲了个女孩救了个男子,两人日久生情,正待交换信物结为道侣之际,发现男子有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白月光,这位白月光出言挽留,男子便心狠薄情弃恩人女子而去,与白月光远走高飞渺无音训的替身故事。

故事虽然扯淡,但黑猫白猫,听众乐意给些耐心就是好猫。

荆尧似被这个故事笑到了,凌厉的眉眼都因长笑化去锋芒。

编着情绪到位了,杏眼长眉,冰骨玉肌的女子眼角泛红,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却见对面人心情更好了,一改慵懒清冷的贵公子模样,看起来憋着笑意。

笑,为什么不笑大声点,是因为生性不爱笑吗?

她知道荆尧不信,但哪怕能够哄住这位反派,获得一点周转的时间都是个好消息。

“好了,该进入正题了。我猜师妹应当没有后手,编出这些故事来也不过是为了拖延些时间。”

许是因为听了一番唱念做打的好戏,他的气势并不尖锐。

俞融深吸一口气,按下颤抖的声线。

“又何必步步紧逼呢?我们应当都有一个秘密,不是么?”

能恰到好处地成为了男主挚友的、让原著剧情分崩离析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意外或者说是碰巧能够解释的呢?

没有唬住她,荆尧也没有太失望,话锋一转。

“好啦,那就让我们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吧,搜魂和开放识海记忆,选一个。”

神色散漫眉眼昳丽的男子微微俯身,轻快的语调中泛出些许不容拒绝的语气。

他冥冥中有预感,这次会拆封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新乐子。

搜魂向来是种禁术,能够直接读取全部记忆的同时也会重创神魂,即便侥幸保存神智,也会留下不可逆转的损伤。

而开放识海则是主动的共享记忆,虽然不能快速读取全部记忆,但已然算得上温和。

看起来宽宏大量的猎手,其实并没有给猎物抉择的余地。

这是个以灵力维持一切制度的世界,俞融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地认识到,筹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她不是错在思虑不周全,不曾谨言慎行。

而是败在没有足以保全自身的实力。

回答的声音沉重而短促。

最危险的记忆面临暴露,她被迫做那个识时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