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冬。重庆。

长江上的浓雾像一床破旧的棉被,将整个城市笼罩得严严实实。蒸腾的白气混杂着木柴燃烧的味道,夹杂着街头小贩吆喝的微弱回音,在狭长的巷弄间穿梭而上。这个战时首都,正在无声地喘息。

高达仁踩着湿滑的石板路,低头点燃了一支纸烟,青白的火苗在他削瘦的脸庞旁跳动了一瞬。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身上的深色长呢大衣已经被雾气打湿了,但他毫不在意。他喜欢这样的天气,雾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街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棉布衫的年轻人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高达仁面前,双手撑着膝盖:“高先生,不好了!城东那个陈家,昨晚闹出大事了!”

高达仁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吐出一口烟圈:“什么大事?”

“陈老爷死了,就在自家的书房里。听说,门窗都锁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外人进出的痕迹,可他的脖子……被人用丝巾勒断了!”

高达仁的心里一紧,但面上没有显露分毫。他弹了弹烟灰,冷静地问:“报了巡捕房吗?”

“报了!可是他们说这种案子看着邪性,怕是……需要您出马。”

年轻人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惶恐。高达仁点点头,将烟头在脚下碾灭,声音平静而低沉:“走,带我去看看。”

陈家是城东最显赫的富商之家,深宅大院,朱漆大门,一副门第清贵的模样。然而今日,门口却挤满了议论纷纷的街坊邻居,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好奇。几个巡捕房的探员正在门口维持秩序,见高达仁来了,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高达仁踏进陈家书房的门槛,浓烈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与血腥味纠缠在一起,让人心里不禁一颤。书房不大,墙上挂满了字画,书桌上堆着几本翻开的账册,而在中央的太师椅上,陈老爷的尸体赫然端坐,头微微歪向一边,脖子上那条艳红色的丝巾紧紧勒着,几乎嵌进了皮肉。

巡捕房的探长刘致和站在一旁,看见高达仁进来,眉头一挑:“高先生,这案子您怎么看?门窗都没动过,屋里也没有打斗痕迹,偏偏人就死了,您说这不是邪事是什么?”

高达仁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尸体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又俯下身观察地上的细微痕迹。指尖轻轻触摸丝巾的结,他的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这不是邪事,”他冷静地说道,“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

高达仁的话,让屋里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现在,我需要两件东西:一盏好茶,和陈老爷的生意账本。”

高达仁端着茶碗,慢慢啜饮了一口。茶叶在瓷碗中翻滚,散发出清幽的香气。他并未急着翻阅陈老爷的账本,而是静静地观察着书房的每一处细节。

书桌上的墨迹未干,显然陈老爷在遇害前正在写字。纸上只写了一半的“警惕”二字尤为醒目,笔锋戛然而止,仿佛下一秒他就被死神掐住了喉咙。

“丝巾是陈家的吗?”高达仁问站在旁边的管家。那是个面色灰暗的中年人,双手紧攥,像在压抑着颤抖。

“是的,少奶奶的丝巾,去年她生日时,陈老爷特意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管家低声回答。

“少奶奶人呢?”

“她昨晚回娘家了,一早才听说这事。”管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高达仁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书房的窗户。窗缝间的灰尘薄而均匀,没有人为触动的痕迹。地板上也没有拖泥带水的足迹。再结合门窗上完好的锁扣,这确实是一起不折不扣的密室谋杀。

但真的是密室吗?

他的目光停留在书房角落的屏风上,那是一件雕工精细的红木屏风,上面刻着《三国演义》的经典场景——诸葛亮舌战群儒。屏风后的地面微微有些凹陷,似乎曾被什么东西压过。

“这屏风最近动过?”高达仁随口问。

管家愣了一下:“昨晚老爷在书房里喝茶,我特意把屏风挪开了一点,方便摆茶具。怎么了?”

“没什么。”高达仁的语气平静,但眼神却锋利如鹰。他走到屏风前,伸手轻轻推了推。屏风纹丝不动,分量比看上去要重得多。屏风背后果然有一道极为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割过。

就在这时,刘致和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高先生,您要的账本找到了,不过我们粗略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高达仁接过账本,随意翻了几页。陈家作为重庆最大的粮行之一,每月的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收入和支出毫厘不差。然而,他的手指在翻到十一月的账页时顿了一下。

“你们看,这笔钱,”他指着一笔标注为“特殊采购”的支出,“描述含糊不清,金额却大得惊人。这是一笔三万银元的支出,但后面只写了‘代某人采购’,没具体说明是什么货物,也没写谁代办的。”

刘致和皱眉:“三万银元?那可是一笔大数目!这笔钱,会不会是与他被杀有关?”

“或许是关键。”高达仁将账本合上,“不过,我们得先弄清楚,陈老爷在他临死前,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回头看向那张写着“警惕”二字的纸,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乎,一张巨大的网正在陈老爷身边悄然收紧,而他自已可能并未察觉,直到为时已晚。

“接下来,去请陈家的仆人过来,一个一个问话。不仅是昨晚的动静,还有近两个月内,这宅子里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全都要弄清楚。”高达仁沉声吩咐。

刘致和点头,立刻吩咐手下行动。高达仁坐回椅子上,凝视着窗外那层厚重的雾霭,似乎在思考什么。

当晚,陈家的一名仆人提供了一条线索:

“最近老爷常常接到一些奇怪的信件,信上没有署名,只写了一些模糊的话,好像是在暗示他什么。但老爷从不让我看,只是每次都很生气地把信烧了。”

高达仁眼神一亮:“这些信最近的一封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是前天晚上。我亲眼看到老爷读完信后,把信扔进火盆,还骂了一句‘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听到这里,高达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纸,用笔迅速记录下这条线索。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了。”他低声自语,抬头看向陈家的深宅大院,仿佛这座宅子本身也在隐瞒什么。

一个更大的谜团,正在这片雾霭中悄然浮现……

夜幕低垂,重庆的街巷沉入浓雾中,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给这个战时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寒意。高达仁独自坐在陈家的书房里,灯火昏黄,映在他深邃的面庞上,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对手较量。

桌上的“警惕”二字似乎成了一种无声的警告,而那张信笺的灰烬,也成为了真相的一部分。

他在书房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只暗格里发现了几片烧得并不完全的信纸残片。纸张上隐约可见几行潦草的墨迹:

“……不应继续……后果自负……”

“……你手上的货……危险……”

虽然字迹模糊,但“货”字尤其清晰,仿佛从浓雾中探出了一只手,将案件的核心狠狠地抓住。

“货物……陈家涉入了什么交易?”

次日清晨

天色刚亮,高达仁便带着信纸残片赶到重庆的一处茶馆。这是他常用来收集情报的地方,茶馆老板王老爹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几乎所有的“江湖风声”都会从这里飘过。

“高先生,这么早?有事?”王老爹端着茶壶迎上来。

“麻烦您打听一件事。”高达仁将信纸残片递过去,“最近重庆城内,有没有听说过什么‘货物’相关的事情?尤其是与陈家有关的。”

王老爹眯着眼看了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高先生,您这是问到关键上了。最近确实有个传闻,说有一批贵重的物资从沦陷区运到重庆,但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有人猜测,可能被某些大户人家藏起来了。您看,这事会不会跟陈家有关?”

“什么物资?”

“听说是军用物资,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但肯定不是普通东西。毕竟能冒着危险运来重庆,价值得有多大?您自已掂量掂量。”

高达仁微微颔首,随即从兜里掏出几块银元递给王老爹:“多谢,这钱算是茶资。”

“高先生客气了!要是有新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王老爹收下银元,笑得满脸褶子。

回到陈家后,高达仁直奔陈老爷的卧室。

卧室宽敞明亮,虽然人去楼空,但每一件摆设都透着主人的气息。他开始逐一翻查抽屉和柜子,终于在床底下的一只暗盒中找到了一张未烧毁的信件。

信上的字迹与残片一致,上面清晰写着:

“陈老板,您手上的货物迟迟未交出,我们的人已等得不耐烦。如果您继续拖延,我们只好采取非常手段。希望您三思而行。”

信的末尾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条盘绕的蛇,蛇头高昂,嘴里叼着一把小刀。

“蛇与刀……” 高达仁喃喃自语,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突然,他猛地一拍脑门,“原来是他们!”

这个符号,是重庆地下黑市某个组织的标志,专门从事军火、走私等高风险交易。这个组织隐秘且残忍,一旦目标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往往会招来致命的报复。

陈老爷的死,显然与这批“货物”脱不开干系。

傍晚,密会

高达仁决定冒险去一次黑市,打听更多关于蛇与刀的信息。他来到江边的一个废弃码头,这是黑市中人常用的联络点。

码头破旧,木板在潮湿的江风中吱呀作响。一名戴着毡帽的中年男子站在岸边,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高先生?”男子冷冷开口,“听说你对我们的事很感兴趣?”

“陈家老爷的死,与你们有关吧?”高达仁开门见山,目光如炬。

男子轻笑了一声,露出一口黄牙:“陈老爷不守规矩,藏起了我们的货,我们当然要教训他。不过他死了,不代表货就消失了。现在,高先生,这可是你的麻烦了。”

“我的麻烦?”

男子意味深长地低声说:“我们的人,已经盯上你了。如果你不想步陈老爷的后尘,就乖乖把货交出来。”

高达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从大衣里摸出一支手枪,指向男子:“告诉我,你们的货究竟是什么?藏在哪里?”

男子愣了片刻,然后大笑起来:“高先生,别冲动。货是什么,你应该去问陈家人。他们比我清楚得多。”说罢,他猛地后退几步,身影消失在浓雾中。

高达仁握紧枪,深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案,而是牵涉到重庆地下势力和国家存亡的生死之局。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雾都悄然酝酿……

高达仁站在码头,江风裹挟着雾气扑面而来,像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他的思绪。他盯着男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冷冽。码头下的水面漆黑深沉,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陈家的货究竟是什么?为何能引来蛇与刀这样的组织?”

他意识到,这批“货物”或许不仅仅是交易的筹码,更可能牵涉到战争大局。

次日,陈家大宅

清晨的陈家显得格外安静,仆人们低声议论着,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高达仁带着刚从巡捕房调来的法医报告进入书房,开始重新梳理线索。

报告中提到,陈老爷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午夜十二点,死亡原因确实是窒息,但奇怪的是,他的颈部并没有明显挣扎痕迹,反而更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迅速勒死。

“毫无防备……”高达仁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画面:杀手与陈老爷必定是熟人,否则他不会让人靠得这么近。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书房中的摆设,最终停在了书桌旁的一只古董茶壶上。那茶壶雕工精致,壶嘴微微上扬,壶盖却有些歪斜。

高达仁拿起茶壶,用鼻子轻嗅了一下,一股隐约的苦涩气味让他心中一动。他迅速倒出壶底残留的茶水,发现里面混有几丝墨绿色的沉淀。

“毒?”他目光凌厉,立刻将茶壶交给仆人送去检验。

“或许,陈老爷并非完全是被丝巾勒死,他在死前可能已经中毒,导致反抗力大大减弱。”

毒茶与信件

当天下午,检验结果出来了。茶壶中的沉淀确实含有毒素,一种常见于药材的致命成分,极易致人昏迷甚至死亡。

高达仁将毒茶的发现与信件联系起来,隐约勾勒出一条线索:

陈老爷的死亡,或许是一个双重布局——先用毒茶削弱他的意识,再利用丝巾伪装成密室谋杀。

这种手段,绝非普通人所为。

高达仁开始推测毒茶的来源。他问遍了陈家的仆人,其中负责熬夜为陈老爷备茶的丫鬟小翠一脸慌张:“我只是按老爷吩咐,从茶房里取了老爷平常喝的茶叶,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老爷最近接触过谁?”高达仁紧盯着她的眼睛。

小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最近倒是有个陌生的客人来过一次,那人自称是陈老爷的生意伙伴,还送了一罐贵重的茶叶,说是南洋特产。”

“茶叶在哪里?”

“已经喝光了……”小翠的声音越来越低,像蚊子一样。

“那人是什么模样?”高达仁继续追问。

“中等身材,带着一副墨镜和礼帽,声音沙哑,不太爱说话。”

听到这里,高达仁心中一沉。这个“生意伙伴”的形象与他在黑市接触到的蛇与刀成员如出一辙。毒茶,是这个组织留给陈老爷的“警告”,而陈老爷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继续拖延交付货物,最终招致杀身之祸。

家中暗室的发现

夜晚,高达仁带着几名巡捕房探员再度仔细搜查陈家,终于在书房后的屏风下发现了一条暗道。暗道直通后院的一间废弃储物间,里面摆满了几个密封的木箱。

打开木箱后,一排排锃亮的枪械映入眼帘,还有一大堆军用物资,包括罕见的无线电设备。这些东西,在抗日战争中堪称无价之宝!

刘致和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东西,绝对是蛇与刀在寻找的‘货’!”

“陈老爷没把货交出去,是因为他试图将这些物资转交给军方,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杀了。”高达仁的语气平静,但眼神如刀。

“可问题是,这批货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要藏在家里?他难道没有更安全的渠道?”刘致和疑惑。

“或许陈老爷知道,在他身边,有人已经不可信任了。”高达仁顿了顿,“这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案,更是一场关于忠诚与背叛的较量。”

风暴初现

当夜,高达仁命人将物资转交军方,并嘱咐巡捕房严密保护陈家上下。但他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蛇与刀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家的宅院在这座雾都之中,已然成了一个漩涡的中心。

而就在他整理案情时,一封新的信件悄然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信封未署名,里面却只写了一行字:

“你揭开了第一层真相,但接下来的选择,将决定你的生死。”

这场雾都迷案,显然比他预想得更加扑朔迷离。

新信件的谜团

高达仁端详着手中的信件,字迹刚劲有力,显然写信之人并非普通人。信上的这句话不仅是一种警告,更像是一种挑衅。他脑海中浮现出陈家发现的物资,那批枪械和无线电设备无疑是战争中的重要筹码。而蛇与刀,显然是为了这批物资而来。

但更让他疑惑的是,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又为何能悄无声息地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他迅速检查信封和信纸,没有任何明显的指纹或标记。这种隐秘的递送方式让高达仁更加警觉。

意外的访客

第二天清晨,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陈家沉闷的气氛。这是一名穿着黑色旗袍的女子,长发挽起,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贵气,但她眼神深处隐隐透着一丝寒意。

“高先生,我是陈老爷的远房侄女陈月筠,昨天才从上海赶回。听闻叔父惨遭毒手,特地赶来吊唁。”她声音清冷,语调柔和,但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

高达仁微微点头,目光却在打量她。这个名为陈月筠的女子显然并不简单,她的言辞礼貌却疏离,仿佛在有意保持距离。

“陈小姐,您是否知道陈老爷最近的动向,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高达仁问道。

陈月筠微微一笑:“叔父的生意复杂,家族事务我平日很少参与。但我听说,最近他似乎与一些陌生人往来频繁,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您应该小心那些与叔父有关的人,有些人表面上看似忠诚,但暗地里却可能在图谋不轨。”

这句话意味深长,高达仁心中一凛。她话中的“某些人”,是在指谁?

暗流涌动

当天夜里,高达仁再次回到陈老爷的书房。他点燃一支蜡烛,昏黄的光芒映照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回忆起白天与陈月筠的对话,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他重新翻查书桌的抽屉,终于在一个夹层中找到了一份加密的文件。文件上写满了难以辨认的密码字符,这显然是一份陈老爷极力隐藏的东西。

高达仁将文件带回自已的住处,用自已熟知的加密方法尝试破译。几个小时后,他终于解开了一部分内容——这是一份交易记录,记录着陈老爷与某个代号为“毒蛇”的人之间的往来。

文件中提到:

“货物将在重庆转交,但需确保中间人不知情。”

“若发生意外,备用地点位于江北,暗号:长风破浪。”

江北,备用地点,长风破浪……

高达仁紧皱眉头,这份记录透露出的信息不多,但“长风破浪”显然是进入某个地点的关键。

埋伏在江北的秘密

次日一早,高达仁带着刘致和一同前往江北。他们沿着记录中提到的方向寻找线索,最终在一片废弃的码头找到了一间隐秘的仓库。仓库外看似荒凉,但细心观察后,他发现地上有最近拖拽过重物的痕迹。

“看来这里就是陈老爷提到的备用地点。”刘致和压低声音。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仓库内部。里面的摆设简陋,但却存放着几只大箱子,与陈家发现的那些箱子如出一辙。

就在高达仁准备靠近箱子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喝:“别动!”

他猛地转身,看到几名全副武装的男子从暗处走出,为首的正是蛇与刀的那名中年男子。他手持一把短枪,冷笑着看向高达仁:“高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吧。”

“你们追踪这里,是为了货物吧?”高达仁淡然问道,目光却在迅速扫视四周,寻找反击的机会。

男子嗤笑一声:“高先生,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确实想要货物,但更想知道,这背后还有谁在插手我们的交易。”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空气。仓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队军警冲了进来,将蛇与刀的成员团团包围。

“高先生,幸亏你提前通知了我们!”带队的军警长官喊道。

高达仁冷笑一声,看向蛇与刀的首领:“你们低估了我。现在,是该你们说实话的时候了。”

更大的阴谋

随着蛇与刀成员的被捕,高达仁终于得以解开案件的部分真相。然而,他从蛇与刀成员口中得知的,却让他感到更加震惊。

他们并不是这批物资的最终买家,而是受雇于一个更大的幕后势力。那个势力不仅掌握着重庆的部分地下交易,还企图利用这批物资策划一场针对重庆的破坏行动。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提到了一个名字——陈月筠。

“陈月筠?她不是陈老爷的侄女吗?”刘致和愕然。

“或许她不仅仅是侄女。”高达仁眼神阴沉,“这个女人,恐怕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案件至此,已然超出了单纯的谋杀范畴。一场关于重庆安全的生死博弈,正在更深的黑暗中悄然展开……

迷雾中的真与假

高达仁将蛇与刀成员提到的“陈月筠”这个名字反复咀嚼,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更加复杂的局面。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起围绕物资展开的普通谋杀案,却发现每一层真相的背后,都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当夜,他再次翻阅陈家账簿和陈月筠的资料,却发现陈月筠的身份有许多不寻常之处:她的户籍记录模糊,生平经历也有多处无法解释的空白。更诡异的是,几年前上海沦陷前,陈月筠曾出现在多个日军占领区,并与一些可疑人物有过接触。

“她到底是谁?”高达仁喃喃自语,眼前的雾气愈发浓重。

陈月筠的邀请

就在高达仁苦思冥想时,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邀请函。信件落款是陈月筠,语气温婉,却充满挑衅意味:

“高先生,既然您如此关心我,不妨今晚到我的住所一叙,或许我们可以互相解开彼此的疑惑。”

“她居然主动邀我?”高达仁心生警惕,但他知道,这次见面或许能解开许多谜团。

当晚,他独自来到陈月筠位于南岸的一处公馆。这栋公馆隐匿在竹林中,灯火通明却透着几分寂静。

危机四伏的公馆

陈月筠亲自迎接了他,依旧是那身黑色旗袍,冷艳却高傲。她微笑着请高达仁入座,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高先生,不必这么紧张。我知道您对我有很多疑问,但其实我们并非敌人。”她轻声说道,目光直视高达仁,像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如果不是敌人,那陈老爷的死、蛇与刀的行动,又该如何解释?”高达仁冷冷问道。

陈月筠轻轻叹了口气:“叔父的死是个意外,我的确知情,但我没有下手。至于蛇与刀……他们不过是些受人驱使的棋子。”

“那么,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高达仁追问。

“高先生,这世道黑白难辨,有时候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一些无辜的人。”陈月筠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高达仁正欲追问,忽然听到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意识到,自已已然身处危机之中。

伏击与脱逃

几乎在同时,公馆四周灯光骤然熄灭,屋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低语。高达仁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伏击。

“看来你早就设好局,想让我永远留在这里?”高达仁冷笑着看向陈月筠。

陈月筠却摇了摇头,面色微变:“这不是我的安排。有人想置你于死地,但显然,他们也想对我下手。”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过陈月筠的肩膀,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局势瞬间失控。高达仁反应迅速,一把掀翻桌子作为掩护,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朝窗外射击。与此同时,他抓住陈月筠的手臂,将她拉到墙角。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他厉声问道。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如果你不想死,就跟我走!”陈月筠咬牙道。

两人从侧门冲出公馆,在竹林中穿梭而行。追兵紧随其后,枪声不断。竹林的夜色仿佛深渊,四周的风声、枪响和脚步声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交响乐。

竹林的意外

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两人终于甩掉了追兵,来到竹林深处的一座废弃庙宇前。陈月筠的脸色苍白,肩膀的伤口血流不止。

高达仁点燃庙内的油灯,迅速为她包扎伤口。他一边动手,一边冷冷问道:“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你又到底是谁?”

陈月筠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苦笑:“高先生,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一部分。”

“说。”高达仁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我确实是陈家的后人,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军统的特别情报员。叔父的物资是军方秘密筹备的,但他的死破坏了计划。我必须找到这些物资,同时查清楚背叛我们的人。”她的声音低沉,却透着坚定。

高达仁皱眉:“如果你是军统的,为何蛇与刀的人提到你,反而怀疑你是幕后主使?”

“蛇与刀是被真正的敌人利用了,而这个敌人……恐怕就在重庆。”陈月筠目光深邃,“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试图利用你,把我们一网打尽。”

“重庆的敌人?是谁?”高达仁追问。

“那封信上的‘毒蛇’只是代号。他们是一股复杂的势力,既与日军有联系,也渗透了重庆的商界和政界。甚至可能有人正潜伏在军统内部。”陈月筠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新的危机

就在两人短暂休整之际,庙外再次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高达仁握紧手枪,眼神如炬。

“看来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就得再续了。”他说道,目光透过庙门的缝隙,锁定了外面模糊的黑影。

陈月筠轻声说道:“这一次,或许是你和我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死了,重庆的秘密将永远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