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舟出差了。
孟柠缩在陈鸣舟家里的沙发上,暮色漫进客厅时,孟柠第三次把手机从茶几上拿起来。
屏幕亮起又熄灭,始终没有跳出那个熟悉的备注。
她赤脚踩上飘窗,将陈鸣舟常盖的羊毛毯裹在肩头,鼻尖蹭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视频邀请突然响起时,瓷杯里的奶茶差点泼在睡衣上。
画面刚接通就晃得厉害,陈鸣舟只来得及看见一团毛茸茸的毯子球,紧接着传来闷闷的鼻音:“陈总好忙呀。”
他摘下银丝眼镜揉了揉眉心,领带还挂在西装前襟,知道女朋友想自已了,勾着唇:“在酒店核对完合同就打给柠柠了,哪里敢让孟老师久等。”
镜头终于稳定下来,暖黄的灯光下,孟柠将下巴搁在蜷起的膝盖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发梢还沾着水珠滴落。
“洗澡了?先把头发吹干,不然着凉了。”陈鸣舟站起身,孟柠看清窗外的风景。
\"你那边下雨了吗?\"她忽然伸手戳屏幕,指尖在虚空中划过他身后的落地窗,“玻璃上有好多水痕。”
陈鸣舟将手机转向窗外,路灯的光晕正在雨幕中洇成朦胧的金色光斑。
“嗯,下的不大。”
再转回来时,对面的人已经用毯子把自已裹得只露出眼睛。
“头发还湿着呢,柠柠,听话。”
孟柠撇撇嘴,哦了一声,赤脚踩着地毯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视频通话中传来呼呼作响的声音,陈鸣舟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孟柠吹头发。
不一会儿,孟柠吹干头发,又蜷缩回毛毯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对面。
陈鸣舟故意将手机拿远些:“信号不好?怎么听不见某只小树懒说话?”
毯子窸窸窣窣滑下去,露出孟柠有些泛红的鼻尖:“陈鸣舟,我好想你。”
孟柠突然把脸埋进抱枕,声音闷得能拧出水来。
她也不知道自已怎么了,明明才和陈鸣舟分开两天,她就想他想的不行。
孟柠嘟囔着这两天干的事情,越说越小的尾音被雨声吞没,发顶翘起的一缕卷发随着抽气轻轻颤动。
陈鸣舟的喉结动了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领口,喉结滚动间解开两颗纽扣,锁骨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像是要透过屏幕触碰她似的,他忽然倾身靠近摄像头:“我很快就回去,到时候带你吃你最爱的那家火锅好不好,老板说新进了你爱的霜降和牛。”
屏幕忽然晃动,孟柠慌乱中只露出半张脸,细软发丝垂在烧红的耳尖,鼻尖几乎要贴上镜头。
她咬着下唇轻应一声,蜷起的脚趾在床单上蹭出细碎的褶皱。
“柠柠,看我。”陈鸣舟的嗓音蓦地低哑下来,低沉的声音仿佛附在她耳边,他指尖轻点屏幕里她发烫的脸颊:“宝宝,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见孟柠睫毛乱颤着不肯抬头,他忽然将手机贴近唇边:“昨天晚上我梦见你窝在我怀里,我们...”
“陈!鸣!舟!”孟柠仰躺在床上,耳朵染上绯色,她猛地拽过蓬松的鹅绒枕捂住脸,露在被子外的脚踝都泛起薄红。
隔着被子传来她闷闷的控诉:“哪有你这样!我不要理你了!”
陈鸣舟犯规鬼!
低醇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漾开,他支着下巴凝视屏幕里缩成一团的小鸵鸟。
陈鸣舟眼底盛着化不开的柔光:“不闹你了,早点休息?不用挂断电话,我守着你,睡吧。”
孟柠将手机放在床边,侧躺着看向手机里的男人:“晚安,阿舟。”
“晚安,柠柠,做个好梦。”
……
咖啡馆。
孟柠穿着驼色大衣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陈幸荣。
她垂眸搅着眼前的咖啡,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意。
一个小时前她收到一条陌生信息,对方约她在公司楼下咖啡馆见面,她本来不想理会,可对方却说陈鸣舟最近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我知道你是孟远盛前妻的女儿,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了,孟柠。”陈幸荣笑的有些阴沉:“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陈鸣舟好好的突然要去出差么,还去了这么久。”
孟柠手指微顿,面色如常的看向陈幸荣:“你想说什么。”
两个人没有注意的角落,陆淮时拍下一张照片。
……
陈鸣舟看见手机传来的消息,手指节捏的咯吱作响。
陆淮时:你说这一次,她会不会再次抛下你呢。
陆淮时发来的每个字都仿佛烧出焦痕,那句\"再次抛下\"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他不愿回忆的过往。
陈鸣舟看着画面中坐在椅子上的孟柠和陈幸荣,喉结剧烈滚动着。
扯松领带时带掉了第二颗纽扣,他匆忙拎起西装外套,拨通孟柠的电话。
“陈总,十分钟后有一个重要会议,您这是——”助理周凌有些焦急的拦住陈鸣舟。
“会议取消,订最近的航班回去。”
常年妥帖的西装下摆随着疾走的步伐翻飞,陈鸣舟后颈渗出的冷汗浸透衬衫领口。
拨号键被按得几乎要嵌进指纹里,等待音每响一声,太阳穴就跟着抽痛一次。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陈鸣舟拳头捶了下墙,嗤笑一声,快步往外走。
“开快点。”后视镜里,男人向来矜贵的面容正被某种近乎绝望的偏执割裂,眼底猩红的血丝如同困兽最后的锁链。
……
“所以叔叔,你想干什么?”孟柠面上镇定的看着陈幸荣,可手心已经沁满冷汗。
“你和陈鸣舟分开,我自然让他的公司不出意外。”
“您一个人很难有这番本事吧。”孟柠开口,嗓音像淬了毒的刀。
孟柠后脊紧贴着冰凉的椅背,指节在桌下绞得发白,面上却浮起讥诮的笑:“所以叔叔费这么大周折见我,就为了当说客?”
陈幸荣脸部肌肉僵硬起来,似是被拂了面子,眼睛止不住的抖动着:“这不重要,你忍心让他因为你,一切都毁于一旦么,他可是为了你惹了盛强集团,最近有不小的麻烦呢。”
“他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还要成为他的拖累吗?没有你,他才会过的更好。不就是让你跟他分个手而已,再甩一次又如何?”
“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他也能安全。”
陈幸荣的每一句话都像扎在她的心口窝一般,她恍惚间想起七年前的暴雨夜——少年死死站在雨中不肯离开,而她躲在宿舍窗帘后咬得满嘴血腥。
孟柠猛地站起身,看向陈幸荣的眼睛带着坚定:“陈鸣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棋盘上随意挪动的棋子,如果你真心为他考虑,也不会说出这些话。”
“我不会和他分手,他过得好不好,应该是他自已告诉我,而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不是什么拖累,你没资格定夺我,也没有资格插手我们两个人的感情。
“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我手中,在陈鸣舟手中,但绝不是在你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手中。”
孟柠忽然低笑出声,沾着水汽的睫毛扬起时,眼底碎冰相撞:“我倒是应该谢谢你告诉我陈鸣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
孟柠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有些急促的喘息着:“我不会和他分手。”
\"你!\"陈幸荣颈侧青筋暴起,沉香手串啪地甩在桌面上。
孟柠快步夺门而出,逆光中她脊梁挺得笔直,像株劈开顽石的青竹。
陆淮时靠在椅子上,神情晦暗不明的盯着女人离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