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章 葬礼

丙戌年，甲午月，乙亥日，冲蛇煞西，宜，破土，迁徙，安葬。

雄鸡夜鸣一声响，钟贵已经穿戴整齐，今天是钟志下葬的时间，他要早早的去帮忙，丑事三刻要去出丧。

现在时间都快到了，钟贵要赶快过去，原本身为先生的老爹也要去，可架不住钟朝架子大，说是要天亮再去。

钟贵只能一个人去了，等到钟志灵堂，孝子孝女哭丧的声音很大，传去了很远。明军媳妇儿将最后一次祭奠公公的饭食倒在瓦罐里，这个瓦罐最后是要埋在坟前的。

明渠则拿了九枚铜钱放在棺材下，拿着刚扎好的新扫帚，簸箕清扫棺材盖上的浮土，倒在床席之下，蕴含稍棺起财之意。

明军等到明渠忙完，两兄弟带着全家人，来到棺材面前见钟志最后一面，做着最后的告别。等到我全家人都一一见过钟志 就要准备合棺了。

合棺右叫盖棺，两个人将半盖上的棺材盖子向推，推至合缝，钟贵拿着棺材钉准备楔钉，现在所有人都要静默回避，钟贵身为楔钉人是主手，明渠明军两兄弟身为死者儿子，需要在钟贵楔钉时叫“躲钉。”钟贵腰缠红布条，在两兄弟躲钉的叫声中将棺材钉死，弄好了后，接过钟志大儿媳妇送上的红封。

全家人聚在棺材两边，两个族老站在棺材前面，开始讲着钟志的生平，做过什么大事儿，钟志这人平时见利忘义，哪有啥好讲的，可死者为大，现在族老也就讲点体面话，送他了。这叫盖棺定论，自此开始钟志这一生算是就这样了。

现在就要准备偷丧又或者叫移棺要将棺材转移到外边准备好的空地。抬棺材的几人都是乡亲。

抬丧的八个人也准备好了，四个本村的乡亲五个钟氏族人三个外姓人，都是结过婚的，抬丧是不能让没结婚的上场的，犯忌讳，路途中不能棺材着地，所以时常轮换，随着一声“时辰到，凡是属，鸡，龙，虎，马的回避。”

抬丧的几人立刻上前将麻绳套上棺材，碗口粗的抬丧棒穿过麻绳，静悄悄的将棺材抬着出门去了，钟贵和钟康一人抱起两条垫棺材的凳子，急忙超过抬丧的几人，门口放鞭炮的赶紧点燃准备好的鞭炮就回避了，一切过程都是静悄悄的，除了鞭炮声，其它没一个人说话。

出了门三十丈远，早就清理了一块地出来，钟贵和钟康将凳子摆好，抬丧队伍跟上，将棺材自西向东放好，这是明渠两兄弟抱着钟志常用衣物被褥之类的，放棺材前两三丈远，抬棺材的几人和抱凳子的两人回避。转身就回了钟志家里，全程大家都一言不发，这个过程叫偷丧，由来已久，钟贵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祖祖辈辈都这样做，就一辈辈传下来了。

站在院里都能看见外边火光映照得外边一片通红，这是在烧钟志的东西了，这个世间属于钟志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抹去。

东边的天边泛起鱼肚白，随着鞭炮齐鸣，帮忙的汉子聚成一个个小圈子，等着出殡队伍到来。

提着马灯的引路人走在最前面，炮手两人在其次，接着是吹着毫无章法的唢呐匠，敲打着毫无节奏的的锣鼓手 ，引领着孝子贤孙队伍，明军端着灵位，他的媳妇儿端着瓦罐，明渠抱着阴阳盆，而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钟朝已经将引路鸡放置于棺材上，明树被指派给钟朝做助手，正在土地庙给土地爷烧香，祭祀报备。

遇水逢桥，炮手就会点燃鞭炮，驱阴气，而帮忙的妇人在主家安排下，在山脚设有茶桌，供送葬队伍饮茶解渴，送葬队伍走得不快，等到钟朝祭祀完土地赶上队伍也不算晚，在山脚的茶桌灌了两碗茶水还能歇歇脚。

岖崎山路，蜿蜒的队伍拉得很长。落在后面的全是帮忙的人，钟朝和明树跟着背着石头背着和泥的水乡亲在队伍最后面，这时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只看见明理带着人，抬着石碑赶上来了，钟朝也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赶上了，钟朝对着明理说道：“都以为你赶不回来了，明军都不准备给他爹安碑了。”

明理对钟朝和明树说道：“大爷，昨晚上才拿到石碑，连夜请人送到水村，今天，天没亮就走水路过来，才赶上了，我要先将碑带上去，就不跟大爷你闲话了。”钟朝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钟朝是下葬的主持者，也不好一直落在后面，干脆抄小路，直接先去到墓地，等到队伍赶上来了，钟朝让明树点燃鞭炮，等到停棺妥当，那几个跟着钟朝寻山点穴的年轻人，看见大爷对他们咧嘴一笑，昨天被大爷折腾惨了，现在看见大爷他们就犯怵。

钟朝招手将几人叫来，指挥着几人开始挖墓坑，几人干活麻利，加上随时有人轮换很快就够尺寸，长八尺，宽四尺，深深六尺，四周和底部被修葺的很平整，这时，明军拿着铜钱五谷杂粮丟在墓坑里面，钟朝看着太阳掐着时间，辰时到，吉时到。钟朝将引路鸡一把抓过，手起刀落将鸡宰杀，这只鸡随后要埋在山里，祭祀山神的。

随着棺材下入墓坑，明军象征性的敲了敲特意留下的最后一根钉子，随后起身撒上一把土大家就开始填土埋钟志。

等到墓碑竖起来就更快了，半个时辰就埋好了，墓碑上雕刻着钟志姓名，生卒年，孝子贤孙名讳，随着明军媳妇儿捧了一路的瓦罐也埋上，就剩摔阴阳盆了，长子明军将瓦盆摔向墓前的石头瓦盆应声而碎，孝子贤孙祭拜完给坟头插上清明幡送葬就算完成了。

主家帮厨的人现在已经备好酒席答谢帮忙的亲属和乡邻，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村里，而在钟志家里等待的人也将热腾腾的饭菜摆上，大家酒足饭饱后将借来的桌子碗筷全部擦洗干净，在明军两兄弟的道谢声中，各家将自家的东西拿回家。

自此钟志以后将成为过去，而明军两兄弟将会接过父亲的传承，他们的父亲以后只会存在别人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