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珉常常因为失眠导致第二天没精神。
高考当天，路上更是拥挤，她不知不觉在车内睡着了。
她只感觉浑身乏力，然而才眯上眼没一会，耳旁传来妈妈的督促声:“秦珉，今天要考试了还睡觉啊？”
这时候，她立马强迫自已睁开眼，乖乖坐着发呆，因为她知道妈妈生气了，平时秋萍喊她绝不会叫她全名的。
“空闲的时间多看看书，堵车了也不能闲着，你是要考高考的人了。”
秦珉表面点头，从书包拿出语文课本翻开，眼睛疲惫到看不清一个字。
课本的知识她已经复习好多遍了，可她还得继续装样子，在家人面前装作努力在学习。
这是身边人希望看到的她。
到学校的人不多，秦珉偶尔能看到几个老师在教学楼下闲聊，她在角落站了一会，直到看见熟悉的面孔才跟上去。
“秦珉，你也是三号考场的？”慕原是第一个来到考场的人。
秦珉点点头，检查完身上的准考证，就待在教室外等候。
楼梯处，走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乔冉汐。
“嗨，秦...”
乔冉汐本想和秦珉打招呼，但是看到慕原在，便快速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头也没回。
“......”
“乔冉汐她...和你表白了对吗？”秦珉打破尴尬。
“对。”慕原低下头，脸上的笑很勉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生。”
“可惜这是一个比任何高考题还要难的问题，我解不出来。”慕原摘下眼镜，擦去上面的雾，一对温柔的眸子袒露着复杂的情感。
“秦珉，如果你有在乎的人，可别像我这样，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他转头看向左侧同一楼层的女生，发现乔冉汐也在偷看他，两人相隔数十米的距离。
不过乔冉汐发现慕原在看她后，便往右跨了一步，躲在了另一个女生的身后，再也没出现在慕原的视线当中。
慕原抬头，望着湛蓝的天。“好悲伤啊，老天快下一场雨来映衬我此时的心情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准考证盯着自已的头像发呆。“希望不要影响我今天的考试。”
同学们渐渐的到场，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越过她。
秦珉也没闲下来，打量着每个走过的男生。
说不定就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呢？
上午的语文考试很简单，选择题和阅读理解正好是她上周准备过的，只是秦珉写到作文题目却愣住了。
题目很简单:请以身边熟悉的人为为题写一篇记叙文。
熟悉的人有很多，她只需要写最熟悉的一个人就能完成这次考试。
她提笔就开始写，一直写到考试结束，中途多次有监考老师来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又默默走开。
因为她总是低下头用袖子擦眼睛，久而久之袖子湿了，试卷也留下几处水的印记。
中午，她去了小卖部买面包，没有吃饭就回到教学楼。
她吃不下，也不想一个人吃。
考场外贴着考生名单，趁着人少，她兴冲冲地跑遍了所有考场，仍没有见到那个可以让她提起精神的名字。
好像那个名字忽然从她的世界消失了，连痕迹也没留下。
高考的第二天，校门口围满了等待考生的家长，两队的安保人员来维持秩序。
走出考场，秦珉感到浑身轻松，好像积压三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
“你考的还挺快，我大老远就看见你一个人出来了。”身后，乔冉汐拿着笔袋冲她笑道。
“考场太闷，待着也没意思。”秦珉将书包放在地上，开始整理东西。
“诶，你书都丢了呀，也是，反正考完了，我们自由咯。”
乔冉汐看着她把草稿本、课本等等丢进垃圾桶，便帮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考试资料。
背面空白的地方还画着画。
“画很好看，你甘心丢了？”
“不要了。”
“可以再画。”
“那这本书呢？”
眼见乔冉汐拿起放在书包旁的化学书，秦珉伸手夺回。“还给我。”
“这不是我的书...”
“是我...借的。”她抱住书本，紧紧的，好像抱住心爱的东西。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拜拜，我妈来了。”秦珉拎起书包朝校外跑。
她摸出手机。
「珉珉，妈妈的车停在加油站旁边，你走过来吧，学校没车位了。」
「好的。」
回复完妈妈的消息，她从拥堵的十字路口慢慢向前挪。
学校外边是一条商业街，包含了她上次和顾落俞吃的那家西餐馆。
经过一家小型超市时，她发现外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空纸箱，几个青年模样的男子正在搬东西。
“肖弈，把二号货架的东西上一上。”收银台处，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
肖弈？
是她心心念念想见到的那个肖弈吗？
万一不是呢？
秦珉犹豫了一下，停下脚步，推开门帘走进去。
就当他不是吧，买点东西也挺好。
她拿起购物篮，眼神从超市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可惜她没有发现肖弈的身影。
“你好小妹妹，有面包可以试吃。”食品区，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阿姨朝她打招呼。
“姐姐，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叫肖弈的人吗？”她试吃了一口面包，顺便问道。
“肖弈啊？是我们店长的侄子，上个月才过来的。”
“你是...”
“我是他朋友，来找他玩。”她说。
“肖弈在仓库搬东西，你要不先等等。”
“谢谢阿姨。”
秦珉看了眼仓库的位置，想都没想直奔过去。
仓库的灯很暗，只有一个瘦瘦的身影，弯着腰整理杂物。
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秦珉看见他的第一眼，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为什么不来上学了？”她关上门，和他待在密不透风的室内。
“什么？”肖弈回过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除了惊讶，再也没有他第一次见到秦珉的那种生命力。
这一眼充满疲惫、无神，像是历经大风大浪摧残后的那种疲惫。
“我说。”
“你为什么不来上学？为什么不来拍毕业照？”
不和她。
肖弈顿了顿，只是等手头上的活干完，才敷衍道:“你还是喜欢管我，了解我对你没有好处。”
秦珉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我是你的同桌啊，我不管你谁管你？”
“你很缺钱吗？”她问。
肖弈忽的愣住，没有说话，眼里的迷茫与畏惧无从躲藏。
“没错，你不但缺钱，爱面子，还到处惹事。”
“你果然很差劲。”
肖弈的嘴唇颤抖，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她。这些在他眼里最没有攻击性的话，从秦珉口中说出便充满了杀伤力。
简直要杀死他。
秦珉紧闭双唇，下巴控制不住颤抖，眼眶里的泪水一步步蒙蔽了她的视线。
她放下书包，从文具袋里摸出厚厚的纸钞强塞进肖弈的手中。
“我不需要。”肖弈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这是我的钱，学校发的，不是向家里人要的。”她已经说不清楚话，晶莹的双颊落满了泪。
“拿走，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自已可以挣。”
他能挣多少钱？
他自已都养不起，还要还债，照顾家人，他到底要干嘛？
他到底想要什么？
秦珉的意识变得模糊，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好像自已拼命做的一切在他眼里看来并不值得。
明明是你先对我好的。
为什么先冷漠的人，会是你呢？
“肖弈，东西怎么还没拿过来？别偷懒啊。”仓库外的催促声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马上就来。”
“别打扰我了，我还有很多活没干完。”肖弈刚要打开门，结果似乎想到什么事，止步看了她一眼，回头走向角落的箱子。
“给，我手脏。”他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没有表现出难过，也没有生气，就像平时塞给她糖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