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府衙内,楚风亲自磨墨,手腕轻转,发出沙沙声。
刘备提笔在砚台蘸了两下,落笔于帛书之上:
敬呈子干将军尊鉴:
久沐将军教化,深感恩情。将军品德高洁,文武兼备,乃士之楷模,国之栋梁也。每念将军匡扶社稷之志,救世济民之忱,备皆铭感于心,常思效命以报将军知遇。
自黄巾乱起,备响应朝廷号召,于涿县结交三位英雄,结为兄弟,一同招募义兵,南下讨贼,时至今日,已历大小数战。
八日前,程远志所部五万众来犯涿郡,备与三位兄弟率五百乡勇出城破敌,敌众我寡,局势危急,幸赖将军平日所授兵法韬略,备等兵分两路偷袭贼军,敌军崩溃,取得大胜,斩获粮草辎重无数。
四日前,备等攻占下曲阳,四弟楚风击毙贼首张宝。
一日前,张梁率军八万来攻,二弟关羽顽强抵御贼军攻城,三弟张飞连斩两员敌将,备等奋勇拼杀,终大破贼众,张梁率残部落荒而逃。
闻将军拜北中郎将,率北军五校将士讨伐张角。备深知,黄巾贼首张角聚众甚多,气焰嚣张,实为天下之患。备虽势单力微,然忠心报国之志未改,愿与将军会合,共讨张角,为社稷除此大害。
备麾下人马近两万众,三位兄弟各具所能,日日操练,以待时机。望将军示下会合之地与日期,备当星夜兼程前往麾下。
追随将军荡平贼寇,匡扶汉室,乃备之所愿,伏望将军钧裁。
翘首以盼将军回音,不胜感激。
刘备 敬上
洋洋洒洒写完,刘备将毛笔架在砚台之上,将帛书递给楚风查看。
大哥这字写得真不赖……
楚风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眉开眼笑:“兄长这行文措辞婉转动听,读之令人舒畅,我要是卢子干,得乐开了花。”
刘备笑道:“四弟这是说我奉承老师呐……”
楚风嘿嘿一笑道:“写的都是实情,谈不上奉承。”
“大哥,你这老师会将咱们的战绩呈报朝廷吗?”张飞在一旁喝着小酒,随口一问。
“我等只管讨贼,封赏之事,自有定论。”刘备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卢子干乃大哥老师,学生建功封赏,他也脸上有光。”楚风将帛书卷起,交于书吏,“此信再抄写三份,明日遣三名精干信使送去,务求送到。”
“诺!”书吏接过,转身退出。
…………
夜幕如黑色绸缎,将山峦笼罩,今晚没有月亮,山间营地中的篝火闪动跳跃,似与夜空中的繁星互相问候。
大帐内,那位信使磨墨,毛笔已备好,张梁伏于桌案等候。
“你叫什么名字?”
信使一边干活一边回答:“属下张四,高升将军亲卫兵。”
“倒是机灵。”
张梁点点头,提笔蘸墨,挥笔疾书:
敬呈兄长天公将军麾下:
弟张梁怀万分沉痛急切之心,修书于兄长。夺取下曲阳之战事失利,弟一败涂地,致使我军损兵折将,大业蒙尘,弟羞愧万分,特向兄长请罪,万望宽宥。
弟已战败,本不该推脱罪责,然此战蹊跷之处颇多,此中详情,容弟细细道来。
弟亲率八万之众,星夜兼程,于昨日深夜赶至下曲阳。城中守军不过数千,我军兵分三路,本已将县城围住,欲从南西北三面攻城,本以为胜券在握。然战事一起,我军却处处不顺,反陷入困境。
敌军守城将领皆为难缠之辈,西门北门守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北门守将乃一黑面大汉,不知姓名,使得一杆长矛,异常勇猛,宛如地狱杀神,一连杀了我军两员大将。
西门守将唤作关羽关云长,赤面长须,状若神灵,此人有勇有谋,使得一口大刀,我军强攻西门多次,损失惨重,均无功而返。
南门守将有两人,一人唤作刘备,自称是汉室宗亲,大耳长臂,诡计多端。最可气的是另一个白脸小儿,此子仅十八九岁,巧舌如簧,身法诡异,卑鄙龌龊,无耻之极,竟使出粪水攻击,我黄巾将士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我军攻城不利,敌将趁机杀出城来,攻势凌厉,锐不可当,最终我军溃败,伤亡惨重,弟见大势已去,率残部撤退,此刻正在返回广宗途中。经此一役,兵力锐减,士气受挫,弟每念及此,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此间种种,皆为事实,望兄长明察。
兄长,黄巾大业关乎天下苍生,此次受挫,并非弟之无能,实乃敌将过于强悍。弟恳请兄长撤回广宗,暂避卢植锋芒,你我率精锐将士再攻下曲阳,一雪前耻,既为二哥报仇,也为我军扫清北方隐患。重整雄风,以图大业。
弟张梁 稽首再拜
张梁写完,甩了甩手腕,毛笔连着写六百多个字,属实有些手酸。
“张四,你照着抄写一份。”张梁喝了一口热水,离开座位。
“禀告将军,我不识字。”张四放下手中墨锭,如实回答。
“哦,你出去找个认字的来。”
“是!”张四抱拳领命,退出帐外。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汉子跟着张四走了进来。
张梁抬头示意,那汉子便坐于桌案前抄写起来。
“你二人明日出发,将这两份信各带一份,赶往邺城,遇到特殊情况可分开行动,务必将信件送入天公将军手中。”
张梁一边在帐内来回踱步,一边吩咐。
“谨遵人公将军令,属下记住了。”
…………
而在此时,张角所部已在邺城据守多日。
卢植真是厉害,率领三万军官打得张角十五万黄巾军节节败退,只能处处防守。
张角率众退守邺城后,卢植率北军五校将士攻城多次,黄巾军依仗城防,顽强抵抗,两军各有损伤。
邺城内虽兵多粮足,然官军凶猛,几次交战下来胜少败多,黄巾军已渐渐显出疲态。
卢植治军有方,不做无脑冲锋,稳扎稳打,在城外建起营寨,挖掘壕沟,欲长期围困,消磨城中粮草和黄巾兵斗志。
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站在邺城北门城楼,望着前方的漳水滚滚向东,眼神中充满忧虑。
弃城,还是不弃城,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