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和乔知知刚走到单元楼门口时,许意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自已家的灯是亮着的。
一瞬间,许意的脚步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回来了?
乔知知见许意停下脚步,便也跟着抬头望去,四楼的灯是亮的。
但是乔知知对许意的了解实在是不多,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许意立刻低下头去看乔知知,强颜欢笑道:“没事,走吧。”
两人又往楼道里走去。
乔知知观察到许意情绪上有些不对劲,但是看许意好像不是那种喜欢说自已的事的人,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心里正琢磨着,乔知知已经到了三楼了。
乔知知站在门前,门前那幅倒着的福字已经十分熟悉了。
乔知知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在门上旋转两圈,门便“啪嗒”一声开了。
乔知知没有抬头,看着被扭开的锁,低声喃喃地说道:“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的。”
话音刚落,楼道里回声回荡之后,只剩下钥匙圈来回打在门上的声音。
许意还在消化这句话时,乔知知将身体转了过来,抬着头一双水汪汪地眼睛正认真地盯着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吧?”
像是在寻求他的回应,又像是只是要他明白似的。
她的声音轻软,听到许意耳朵里,像是躺在了棉花上,感觉舒适无比。
本有心事的许意,闻言宕机半天,盯着乔知知的双眼终于是回过神来,低着眸子,轻笑了两声。
“怎么了?现在反过来,妹妹要管哥哥的事情了。”他的声音低沉,来回在楼道里回荡。
“你知道的。”
乔知知说完,只感觉脸颊一热便一瞬间将钥匙拔了下来,打开门,快速地将门关了起来。
关上门后乔知知,心跳一瞬间上升了起来。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她总是因为害怕而感到心跳加速,这时的心脏会格外难受,如果要恢复,需要冷静好一会。
可这时的心跳加速和往常的那种感觉又很不一样,没有那种要窒息了的感觉。
许意看着乔知知像个小兔子一般的逃走,留他一个人在楼道里,摇了摇头。
他往四楼看了看,呼吸又沉重了起来。
许意轻轻转动门锁,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房门缓缓开启。
他踏入屋内,扫视了一圈,张灵静静地端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而此时,那台电视却不合时宜地大声播放着节目,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与张灵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人的脸上竟然留有一块块淤青,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格外憔悴。
那张凌乱不堪的桌子,上面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个已经空掉的啤酒瓶,吃剩的外卖食物残渣随意地摊在那里,一片狼藉。
整个房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酒精和食物变质的味道。
她仿佛是没听到许意回家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许意面无表情地换下鞋子,缓缓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宽敞明亮的客厅中央。
他目光冷峻,直直地看向沙发上那个女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氛围。
短短三秒钟过后,许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动作却异常迅速而熟练。只见他轻轻地将沉重的书包放置在一旁,拿起遥控器,按下音量减小键。
电视里嘈杂的声音瞬间变得微弱起来,原本喧闹的客厅顿时安静了许多。
紧接着,许意转身走向那张凌乱不堪的桌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专注而犀利,似乎对眼前这一片狼藉早已习以为常。他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桌面上的污渍和杂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娴熟自然。
“为什么才回来?”女人神情麻木,头发凌乱着,面无表情道。
许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是照旧收拾着桌子。
客厅桌子上的啤酒瓶在收拾中,发出了碰撞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许意没有回答,女人像崩溃了一般,又大声喊道:“为什么才回来!”
许意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到,手突然抖动了一下,随即又开始收拾。
女人突然像被什么点着了一般,拿着桌子上的垃圾往许意身上扔。
“为什么才回来?为什么才回来?你是哑巴吗?”
许意站在原地,等她扔完,将地下的垃圾一点一点丢到垃圾桶里,等到都收拾干净了才站定,一字一顿道:“他又打你了。”
这话像是在问,又像是阐述事实。
毕竟脸上的淤青已经说明了一切,也不需要再用语言来多加说明。
张灵突然将身体缩了起来,用两只手捂住了脸,将头埋了下去,开始呜咽。
许意眉眼漆黑染光,扯了下唇角,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大概是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母亲的精神早就在父亲走了之后变得不稳定。
等到女人再次抬头,再次撞见了电视柜上放着的照片,那是许意的父亲——许期。
女人突然发了疯似的将许意刚刚收拾好的啤酒瓶朝着电视柜上砸去,刚好就砸到了相框,相框“砰”的一声和酒瓶相撞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响声。
两败俱伤。
即使是相框破了,许意也只是无言的看着这一切。
“他都不要我们了!你为什么还非要让我看到他?”女人咆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下,整个单元楼的人都知道张灵回来了。
许意走到了阳台,将阳台的扫把拿到了客厅,一点一点将破碎的相框和玻璃瓶清扫干净。
相框的碎片和酒瓶的碎片混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张灵也早已习惯不和自已说话的许意,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闹过一阵后,觉得有些累了,左摇右晃的回到了自已的卧室。
许意听见张灵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慢慢卧室里不再传来任何声响。
他这才将垃圾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将刚刚埋没在碎片中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您现在还在我们身边,这个家应该是什么样呢?
对于张灵,许意早已麻木了,但每当看见父亲的照片时,许意还是觉得心口一阵酸痛,眼泪总是准备好要掉下来,却从未掉下来过。
可惜,早已经没有如果了。
许意突然想起乔知知还在这栋楼,如果她听到了今天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会害怕,不知道对他这个哥哥会有怎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