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昀见她不搭不理,于是伸手握住了她手中帕子。

林湘月下意识扯回,可那帕子像是生了根,另一半牢牢攥在他的手里,惹得她方寸大乱。

“你松手。”

她又扯了扯,只觉得自已宛如被抓住了尾巴的小兔子,声音也透着股绵软劲儿,半点威慑力没有不说,甜丝丝的像在撒娇。

“姑娘还未告知芳名?”

林湘月又羞又气,只好轻轻吐出:“我叫月月。”

“月月。”

朱景昀笑了,手中一松,将“月月”二字轻轻噙在舌尖,反复咂摸。

那声音微哑,似裹着化不开的缱绻,羞得林湘月不知如何是好。

月月是她小名,以往只有爹娘唤过,如今从他口中吐出,似别样亲昵,像一阵暖风,直直往心底最柔软处钻。

“月月,你可唤我明渊。”

明渊。

视远惟明,听德惟聪,是为明渊。

“知道了。”

林湘月慌乱点头,内心早已羞耻坏了。

她又非是真要攀高枝的小白花,过往十五年,唯一亲近过的男子只有她爹爹。

如今做个任务,却跟个男子牵扯上了,不仅抱了,还告知小名……

恰在此时,车缓缓停下。

“爷,布庄到了。”

林湘月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柔声道:“多谢公子相助之恩,布庄既到了,就此别过。”

说罢,就要下马车。

“不急。”

朱景昀拦住她,吩咐自已仆从:“卫钧,你去布庄内买些上等丝线。”

“是。”

他又朝她缓声道:“你家住在哪个方位?我送你到附近,否则你一弱女子不甚安全。且放心,我必不会使人去问询,带累你名声。”

林湘月微怔。

只叹他果然与她第一感觉相同,矜贵,心善且宽容。

整个人如同春日暖阳,不灼人却暖彻心扉,又似深山幽泉,自带一股澄澈的宁静气质。

这般站在人群之中,卓然出众,贵气天成,却毫无倨傲神色。

也不知究竟何种人家,能养出这般端方君子?

“我家在开化坊。”

“好。”

许是分别在即,朱景昀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问:“你家嫡姐可是每日都要令你卖灯笼?”

“不是。”

林湘月有些心虚,小声道:“她每日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我也无从猜度。”

朱景昀执起一旁的灯笼仔细端详,“这是你自个儿做的?”

“嗯。”

她轻声应着,目光悄然落在灯笼上,带着点儿藏不住的期待。

“好巧的手。”

他看着上面的画,微微凝神。

只见那粉嫩的桃花灼灼绽放,花瓣舒展鲜活,似有暗香隐隐浮动……

他曾经看过。

在信鸽携来的香筏上,留白处就有这样的桃花,笔法相似。

他将灯笼凑近了,轻轻一嗅,果然在纸上闻到了一股幽甜香气。

“烟萝架下晓光匀,灵鹊衔枝梦未泯……这是月月做的诗?”

她写的致歉小诗,怎么会……

闻言,林湘月猛地抬起头瞪向他,不可置信道:“难道你是小鸽子主人?”

朱景昀看着她瞪大的双眸,视线直直落进她眼眸深处,颔首笑应:“是我。”

那双无比灵动的眸子,此刻瞪得溜圆,惊喜与错愕如碎星子纷纷坠入,熠熠生辉。

好可爱。

接着,只听她轻声喃喃,“世上竟有如此巧合?”

朱景昀笑了,“我觉得是我与月月之间有缘法。”

林湘月不作声,兀自猜疑着。

……难道系统发布的特殊任务都是与他有关的?

“在想什么?”

林湘月回过神,目露沮丧,“我……我在想你为何不给我回信。”

害她那个任务,至今未完成。

朱景昀轻声道:“月月莫怪,只因先前被其他事绊住了手脚,后来闲下来便忘了。”

“原来如此。”

“我回去便给你回信可好?”

“嗯嗯!”

林湘月求之不得,忙道:“那你可不能又忘了,最好叫人提醒一下。”

“放心吧,定不能忘。”

很快,去买丝线的随从回来了,买了两篮子,够她绣个两年的了。

林湘月从身上摸出荷包,正欲掏钱补偿些费用,朱景昀却轻轻按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热度烫得她瞬间缩了回去。

他道:“不必如此,些许丝线而已,不值一提。”

林湘月似有小鹿在胸口间乱撞,扑通扑通,慌乱之意难掩。

“多谢。”

马车再次启程,晃晃悠悠朝着开化坊行去。

车内一时静静。

林湘月便开始悄悄打量起他。

只见他身姿端正地坐着,侧脸线条利落又不失柔和,夏日阳光透窗而入,洒在他月白锦袍上,晕出一层暖光,越发显得芝兰玉树。

似有所感,他也朝她看来。

咻。

林湘月慌忙收回视线,引来朱景昀一声轻笑。

不多时,开化坊已在眼前。

林湘月欲下,朱景昀也跟着起身,他长臂一伸,先是替她挡开垂落的车帘,后又扶她下车。

“谢谢公子。”

“我唤你月月,你为何还是公子公子地唤我,不肯唤我明渊?”

“你一看便大我许多,我如何能这般唤你?岂不无礼。”

“我今年二十有一,你及笄了没有?”

“及笄了。”

林湘月低低应着。

“大六岁也不是很多,若你不愿唤我明渊,便唤我明渊哥哥好了。”

什么?

林湘月抬眸。

四目相对,她的心猛地一跳。

他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