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用经济作为杠杆
小娟太聪明了。
——聪明的，让人稍稍接触她几次之后，就会不由自主的暗暗生出几分戒心来的那种...
因此，可以说小娟姑娘的聪明...只是浮于表面而已。
让她继续在小乡村里混？
倒还没问题，毕竟农村里的乡亲没那么苛刻。
像小娟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机灵劲儿，还是能混得如鱼得水的。
但叶小川心中隐隐有种直觉：
真要等小娟到四九城去深造一阵，然后再用自个儿送给她的歌，从众多歌手里脱颖而出。
最终成为了舞台上的宠儿？
或许到那个时候，小娟在性格方面的缺陷，和一些已经渗透于骨子里的劣根性。
终究会让这丫头付出惨痛代价会让她栽一个很深很深的跟头！
不过呢，这都是她的命！
叶小川也实在是管不了，而且也不想去管...
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
行事风格和小娟有点相似的沐娜姑娘，她才是有真正的内慧，沐娜才是一个有着高超智慧的好姑娘！
由于两人的生长环境不同。
导致沐娜和小娟姑娘之间的底蕴，真还不一样！
要知道沐娜小时候，是生活在富足的南越，她那个时候就接受过了良好的正统儒家教育。
等到后来，那边有点排外。
最终导致沐晴沐娜她们一家子，不得不冒险逃回天朝，最终住进了华侨农场。
虽说她经历很是坎坷。
但沐娜毕竟是懂得多种语言、而且一直在潮汕地区，靠着摆摊做生意、靠勤劳的双手和灵活的头脑，以及一张巧嘴养活自己的人。
而不是像小娟那样。
得时时刻刻保持一种很卑微、很可怜的状态，而去赢得别人的同情和打赏。
一个硬气，一个软糯。
一个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另一个信奉‘面子和自尊算什么？只要舍弃了这两样东西，才能挣到买馒头的钱’。
所以。
真正要论起对于人心人心的掌控能力、善于察言观色的洞察力，还是语言表达能力？
沐娜其实比起小娟姑娘，还是要强上很多的。
尤其是沐娜的情商，明显比小娟更胜一筹！
别看她平常说话也有点快人快语、有点随心所欲似的。
但其实沐娜只对自己身边最最亲近，只对自己最最了解的人才会那样。
比如沐娜在叶小超面前，基本属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会去刻意的遮遮掩掩...
——只因她心里知道：叶小川是值得信任，是值得托付的人。
所以沐娜在叶小川面前可以很坦然，可以毫不设防。
但她在别人面前可不会有这样子！
无论沐娜面对前来综合门市买东西的顾客，还是在面对阿姿、或者是直面白珍珍那些饭店服务员的时候？
那时候的沐娜。
就会如同一只智商超高、生存能力超强的章鱼一般，她能在顷刻之间就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给扮演的恰到好处！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而小娟姑娘...则做不到沐娜那样，很多时候，小娟没法认清自己的角色定位。
所以。
在与小娟相处的时候，她往往就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一种，一种前倨后恭、一种仗着恩宠，从而借宠而娇的放肆！
小娟缺乏精准保持距离感、边界感的能力...
所以。
早就猜到了，想在三十里铺综合学校里推行新式教育法，其实是出自于叶小川的授意的她？
不会藏拙，反而会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这...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或许，小娟没任何恶意。
她只不过是想在叶小川面前，故意显露一下自己的聪明而已！
唉...像她这种性格上的缺陷，在短时期内是没法扭转过来的。
恐怕，只有以后等她走入了社会，进入更高层级的斗争环境之中去历练几年。
狠狠地栽了几个跟头之后？
或许，小娟姑娘会稍稍有所收敛，或许会有所改变。
人教人是教不会的！事教人，一教就会...
叶小川淡淡瞟一眼自作聪明的小娟，脸上神色不动。
随后便直起身，施施然的走进教室。
只留下站在那里，原本以为会得到一句夸奖的小娟...
等到叶小川进了屋，原本闹哄哄、乱糟糟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咦，小川同志来了？”
先前还对着孙平安孙老师，作怒目金刚状的那几个社员，脸上的怒气陡然消退。
一下子就换成了献媚的笑脸：
“哟，叶知青同志，您不是去俞林城，带着化妆品厂里的促销员们，好好的大展身手去了么？
啥时候回来的啊？”
先前跳的很凶的那个婆娘，更是满脸讨好，“小川兄弟啊，您在俞林城里首战告捷，大杀四方。
为我们的化妆品厂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事儿，姐我可是早就听说哩！”
只见那婆姨胸脯抖动着，颤颤巍巍来到叶小川跟前。
伸手很是热络的拉住叶小川的手臂：
“我还正寻思这两天，得备下点好烟好酒，然后再让我家里男人杀上两只鸡。
等你回来的时候啊。
姐还打算请你好好吃顿饭，为小川兄弟你好好庆庆功。
顺便也好听听，你们在俞林城里是怎么风光、是怎么把那些别的厂家打的落花流水的呢！”
朝着对方笑笑，点头以示感谢。
叶小川不露声色的把胳膊缩回来，走到讲台上。
既然孙老师，已经和下面的那些孩子家长们，双方处于差点撕破脸的边缘了。
所以叶小川也不绕弯子，而是开门见山的直截了当说：
“乡亲们，刚才你们所说的东西，我在教室外面也听见了。”
“看来有不少学生家长，是不太愿意接受孙老师，所提倡的这种新式教育理念的？”
台下，鸦雀无声。
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敛声屏气的看着叶小川...那是因为这些家长心里没谱。
他们搞不懂叶小川的真实立场和用意！
所以在此之前，这些学生家长们哪敢表态！
——在三十里铺，白家沟庄子，包括刘家仡佬大队。
谁不知道...哪怕不小心得罪公社主任？
那倒问题不大，大不了挨他一顿撅、挨上他劈头盖脑的一顿骂就是了！
但谁要敢得罪了叶小川？
那后果，恐怕就有点严重了...或许，叶小川并不会与对方计较。
但架不住村里的干部们，还有村里的其他社员？
他们全都会同仇敌忾、他们会联合起来，对着这位得罪了叶小川的人，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围攻啊！
这谁能受得了？
所以，在场之人在没摸清叶小川的真正意图之前，他们是不敢轻易表态的...
这就搞得叶小川其实也矛盾不已：
原本自个儿想在三十里铺大队推行村民自治，所有的决策，都由【村民代表委员会】的全体成员，共同协商作出。
从而避免村干部一言堂。
也能避免像后世的大邱庄，还有划西村那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可怕局面。
从而从制度上，从源头上，从根本上杜绝一家独大。
避免某些强势人物，把整个三十里铺庄子搞成家天下。
这个理想很丰满。
而且也是叶小川一直以来，都在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
但现实的问题又是...庄子里的社员们文化水平不高，大多数也没出过远门，所以他们的眼界通常就比较浅。
他们看待任何问题的出发点，首先都站在自身的个人利益出发、很多事，往往只从他们的个人角度去考虑。
严重缺乏大局观，更没有长远规划、长远发展的概念！
就像现在要在三十里铺综合学校里，实行新式教育法？
社员们80%的都不理解，不支持，甚至内心里完全是抵制的。
而剩下那20%的社员当中？
真以为是因为他们开明，是因为他们有魄力有见识，所以敢和叶小川共进退？
扯呢！
叶小川可以很肯定的说：剩下20%表态支持的人之中。
其中有一半那是真心支持，因为他们确实思想更为超前，更能接受新鲜理念。
而剩下的一半人，其实无非就是盲从罢了！
因为他们没太多的主见，因为他们对于叶小川这个人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甚至是崇拜！
所以这部分社员，才会选择无条件的支持叶小川...
并不是因为理解而支持，纯粹是为了支持叶小川，而选择盲目支持罢了。
是立场决定行动。
而不是因为他们的民智已开，更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能深刻理解这种形式教育，所带来的种种好处。
说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其实也不为过...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真要靠社员们自治，靠他们自行决断这件、关系到整个三十里铺今后长远发展的重大事项？
那不知猴年马月，才整得出来一个具体章程！
既然群策群力行不通？
那叶小川就只能靠强势、只能用强力手段，给他们强行贯彻下去喽！
听蝼蛄叫，还不种地了？
清清嗓子。
叶小川开口道：
“各位乡亲，各位大叔大婶。”
“拟议中的三十里铺综合学校，一到三年级，和其他的村办小学没有任何区别。”
“而等到娃娃上了四年级，学校便会根据老师三年来的观察，对这个娃娃进行综合评判。”
“以便判断出该学生是否适合学习文化课，是否适合走传统的升初中、三年后再去参加中考...这一传统路径。”
“同时学校也会听取学生的意见，会尊重他们的选择。”
“最终由学校和学生共同来决定：到了第四年级，是否变成文化课和专业技能课并重？”
“这是做两手准备。”
“如果在学专业技能的同时，该名学生，他的文化课程成绩也相当优异的话？”
“那么，等到升初中的时候。”
“学校会遵从该名学生的意愿，问他是否正常升入初中？或者继续走文化课程和专业技术课程并重的路子？”
“这样一来。”
“既不耽误该学生走传统路线，继续学习全省统一的文化知识课程。”
“另一方面。”
“也能给该学生多一个选择，或许他认为自己不是考高中的料，也不是能被举荐进入工农兵大学，从而彻底改变命运的幸运儿。”
“那么。”
“该学生至少还有一项技能傍身，至少，他还有机会被三十里铺的集体企业，直接招收为车间工人！”
瞟一眼台下神色各异、心思各有不同的那些学生家长。
叶小川继续开口道。
“如果在座的各位，实在是不愿意让自家的孩子学习技术？”
“那就放心吧，这个不影响的。”
“即将竣工的三十里铺综合学校里面，也有正常的文化课程班，你们家的娃娃不想学技术，那就安安心心的学文化知识好了！”
“对于这部分学生，他们的上学放学时间，和别的村办小学、和公社街道上的初中是一样的。”
“并且由于我们大队的经济效益比较好，尤其是粮食产量，获得了空前的提升。”
“所以这些学生在学校里，也是管午饭的，由着孩子敞开肚皮吃！”
听到这里。
台下的大部分家长便放下心来...看来，以后新修好的综合学校也挺不错的嘛！
自个家的娃还就跟以前一样，到点去上学，到点就回家。
而且中午还能敞开肚皮，在学校里吃顿免费的午饭。
挺好的！
很多社员在放下新来的同时，又不由有点好奇：
那种学习课本知识和技术课程并重的娃娃，不知道学校里，又会怎么管理他们呢？
于是。
大家忍住不说话，而是竖起耳朵继续认认真真听叶小川说。
“可能有件事大家伙还不知道。”
“那就是...三十里铺综合学校从今年起，将对愿意参加【文化课程与技术技能课】并重的学生，实行全方位的封闭式的、完全军事化管理。”
“对于这部分学生，每个星期只允许回家一天。”
全封闭的，而且还是军事化管理？
这...？？
台下有一部分、心里愿意让孩子选择文化知识和学习技术并重的家长们，顿时不淡定了！
其中有暗自高兴的。
这部分家长高兴的是，自己家那个三天不打、必定就会上房揭瓦的皮猴子。
如今？
总算有个地方能管得住他，总算能让学校去狠狠的收拾他了！
这皮猴子！
至少在几年之内，他再也没法在家里斗鸡遛狗，没法惹是生非...尤其是皮猴子的奶奶，就再也没法溺爱他，没法宠溺他了。
这简直就是太，太好了！
这对于自个儿家来说...简直就是喜大普奔啊！！
有人高兴，必定就有人愁。
有些学生在家里劳动力本来就不太足，父母又比较自私。
尤其是养了女孩子的家长。
她们总是希望自家孩子放每天放学以后，还能早早回到家，好帮着干点家务活哩！
这下可就完蛋了！
全封闭式的管理？
那岂不就是说，以后自家娃娃就得像公社里的那种寄宿学校一样，娃娃们每天得住在学校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不管底下的人怎么想。
叶小川继续宣布：
“对于选择学习课本知识和工作技能并重的学生？”
“我宣布！”
“从他们上学之日起，学校不仅会管他们一日三餐。而且，每天还会给这种学生发放0.6元，以作为他吃住在学校里的生活补助！”
“啊？？？”
三十里铺的学校上学本来就不收学费，是早就免了学费的。
不收学杂费。
光凭这一点，三十里铺的村办学校，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其他任何生产大队的学校了！
别的那些大队的家长们，早就羡慕的不要不要的了！！
而现如今。
即将竣工投入使用的三十里铺综合学校，他不仅不收学生的学杂费。
不仅给学生们管一日三餐？
而且，学校还给学生们发钱、给他们发生活补贴？？？
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心中不由升起同一个念头：这钱，从哪里来？
如果是用三十里铺集体企业的收益，来支撑这笔费用的话。
那么人家那些、家里没有适龄儿童的社员，他们会依？？
还有一点。
如果让自家娃还像以前那样，只学习文化课？
那...学校里只给管一顿饭不说，并且，还拿不到这每天6毛钱的生活补贴了不是？
这...这...
稍稍一盘算。
众人心中顿时觉得：那自己家比起那些选择文化课，和技能课并重的娃来说。
不就亏大发了吗？
那还能行？
都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而别人占的便宜，分明比自个的大了很多...好多人心里啊，顿时觉得亏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