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史建瑭正在营中养病。听闻石敬瑭的军队声势浩大地杀来,还斩杀了许多唐营中的名将,他心急如焚,匆忙披挂整齐,翻身上马。刚出营门,便迎面遇上一队番兵,为首的主将正是契丹主伽离陀。

这伽离陀的装扮极为奇特,只见他头戴金盔,盔上的雉尾和紫缨随风飘扬,凤翅双分,上面插着凤毫;身上穿着龙鳞金锁甲,外披一件红艳艳的红袍;腰间束着狮蛮丝绣带,系着虎筋打的打虎筋绦;脚上蹬着描金的战靴,靴子踏在销金铺上,上面绣着金纹。他的头发赤红,发边生着杂乱的毛发,黄毛中又长出黄毛;一双怪眼圆睁,眉毛犹如铁线一般。整个人古怪至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

伽离陀手持一把藜蒺铁骨朵,手臂上悬挂着一张雕弓,腰间插着十袋雕翎箭。他身后是一群北番军马,这些番兵披散着头发,赤着双脚,各自手持一口大刀,气势汹汹。

史建瑭见番兵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心中明白自已难以抵挡,不敢贸然交锋,于是拍马转身就跑。伽离陀见状,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了史建瑭的颈项。史建瑭带着箭伤,趁着夜色拼命奔逃,后来逃到黑沙场时,箭疮迸裂,流血不止,最终含恨而死。后人写诗称赞他道:“五代英雄史建瑭,曾经一战破梁王。循环天运合归晋,可惜将军带箭亡。”

此时,石敬瑭因得到了契丹军队的相助,在战场上大获全胜。唐兵被打得溃不成军,四处逃窜,各自寻找生路。契丹主率领着军队返回虎北口,在那里扎下了营寨。石敬瑭收编了唐朝的降兵二千余人,刘知远劝他将这些降兵全部杀掉。当晚,石敬瑭前往契丹主的营寨拜见,行礼完毕后,石敬瑭说道:“多亏大人的军马相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契丹主回道:“这是应当的,我们一起成就大事。”石敬瑭告辞后,返回了自已的营寨。

第二天,石敬瑭传令给刘知远,催促军队直抵洛阳城下。他们将洛阳城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铁桶一般。满城的军民吓得心惊胆寒,城中竟没有一位将领敢出城迎敌,大家日夜惊恐不安,哭声震天动地。

废帝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冯道说道:“陛下,当初您轻信了张娘娘的话,才引发了这场祸端。如今公主已经回到了石敬瑭的营中,朝中又有谁是石敬瑭的对手呢?现在的办法,陛下不如向他求和,重重地赏赐他金帛,给他高升爵位,或许才能化解这场灾祸。”

冯道的话还没说完,石敬瑭的军队就已经来到城下,大声叫战。当驾官连忙向废帝奏报,废帝心中慌乱不已,无奈之下,只好听从冯道的建议,派遣吏部尚书李安祥带着一道敕书,以及金银各十车、彩缎十车,出城前往石敬瑭的营外等候。

有人向石敬瑭禀报,说朝廷派来了差官,石敬瑭下令让李安祥进见。李安祥行礼完毕后,石敬瑭命他坐下。李安祥起身,缓缓说道:“主上听说驸马您来了,特地派下官带来一道敕书,封您为河东一带的地方官,还赐予您劳军的金帛三十车,希望能与您讲和,避免战争,让百姓得以安宁。”

石敬瑭听后,说道:“皇上不念及骨肉之情,囚禁公主,还听信张后的话。如果要我休兵罢战,就献出张后,将她明正典刑,我就答应求和。否则,我就杀进城中,让这里寸草不留。”李安祥听了这番话,吓得再不敢开口,当即告辞石敬瑭,带着原来的东西回城。他入朝拜见废帝,将石敬瑭的话如实奏报。

废帝听后,脸色大变,又与文武百官商议道:“石郎不肯退兵,这可如何是好?”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人闪身上前,叩头奏道:“臣愿意领兵出战,定要生擒石敬瑭回来。”废帝一看,原来是国舅张龙。

废帝说道:“若你能擒住石郎,就袭取他的职位,镇守河东,我还赐你御林军十万,以及名将二员李俊、常继忠,你可要用心。”张龙赶忙披挂上马,领着兵将出城,摆开了阵势。

石敬瑭单枪匹马冲在前面,大喝一声:“来将何人?”张龙答道:“我乃国舅张龙是也。石郎,你趁早下马受擒,别弄脏了我的刀。”石敬瑭大怒,拈起长枪便刺,张龙急忙举兵器招架。两人交手不到三个回合,张龙便感到力不从心,拨转马头就跑。石敬瑭纵马追赶,一枪刺中张龙的后心,张龙惨叫一声,落马身亡。

李俊、常继忠见状,各自拈着兵器冲上来迎战。还没等他们施展身手,刘知远突然杀出,手起刀落,将李俊砍于马下。常继忠吓得措手不及,石敬瑭趁机伸出猿臂,一把将他从马上捉了过来。石敬瑭的军队乘势砍杀,唐兵死伤大半。

石敬瑭回到营中,升帐议事,命令刀斧手将常继忠押上来斩首,并在辕门示众。随后,他传令三军,加紧攻城。

城下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动地,消息传到朝廷,废帝急忙询问国舅张龙出战的情况。当驾官奏道:“张龙带领两名将领出阵,都被石敬瑭杀死了,军队也折损了大半。如今石敬瑭的人马攻城十分猛烈,还点名要讨取张娘娘。”

废帝听了奏报,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丞相冯道称病不再上朝,废帝问满朝文武,谁能出战石敬瑭,承诺若能退敌,必定加官倍禄。然而,两班文武大臣都低着头,无人敢应答。

废帝无计可施,哭着回到后宫,见到张后,说道:“朕一时糊涂,囚禁了公主,才惹出这场大祸。今日国舅出战,也被石郎杀死了,现在他们攻城很急,还索要爱卿,这可怎么办?”

张后奏道:“陛下不必忧虑,臣妾有一计,定能成功。京都城郭坚固,他们一时半会攻不进来。陛下明日带领文武百官登上城楼,当面与石郎说,臣妾刚生下一个公主,才三天,等过了七天,就把我献给他。我们一方面秘密派遣使臣,到邻郡求援,让他们起兵来解救国难。大唐天下如此之大,难道就没有一个仗义勤王的人吗?拖延几日,等各郡的兵马聚集起来,陛下再亲自率领人马出城,里应外合,与石敬瑭决一死战,定能将石郎擒获。”

废帝听后,心中一喜,说道:“爱卿此计甚妙。”

第二天,废帝带着文武百官来到东门城顶的敌楼上,让人呼喊石敬瑭前来答话。石敬瑭正在督率将士攻城,听到废帝的召唤,便领兵来到东门城下,站在那里仰头望去。

废帝在楼上问道:“石驸马,朕可未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如此相逼?”石敬瑭回奏道:“臣也不敢辜负陛下,只要陛下献出张后,以正国法,臣立刻退兵。”

废帝说:“皇后近日刚分娩,生下一个公主,还未满七天。你既然只要张后,为了平息战乱,暂且将人马退去四十里屯扎,等过了七天,就把她献给你,任凭你处置。”石敬瑭说:“陛下既然答应七天之后献出张后,臣这就退兵四十里外扎营。”

废帝见石敬瑭的人马退去,心中暗自高兴,觉得石敬瑭中了张后的计策,便与文武百官返回朝堂。废帝回到宫中,将石敬瑭退兵的事情告诉了张后。张后奏道:“事不宜迟,陛下要赶紧颁布敕令,向各处告急。”于是,废帝立即写下十几道告急的草敕,派遣官员送往各郡,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