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栾梅初见元元
张奶奶还在厨房忙碌，听见门口的动静，探头喊了一声。
“回来了！”
“嗯！”张嚣应了一句，走进厨房，凑到张奶奶身边，小声问道，“我妈怎么回来了？”
刚巧栾梅也走了进来，随口答道：“过年那段时间忙，没时间回来，趁着这段时间有空，就回来看看！”
张嚣“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栾梅有些尴尬：“听你奶奶说，今天期末考结束！”
张嚣“嗯”了一声，又没再说什么。
母子俩跟陌生人一样，根本没有能聊得起来的话题。
张奶奶叹了口气。
也不能怪张嚣，长这么大，也就过年能看见父母几天，有时，过年也不一定看到，关系自然也疏远。
栾梅张了张口，闭上，又张了张：“刚刚那是你同学？”
张嚣抬眉看她，回道：“是同学，也是弟弟！我认的。”
脸色很郑重。
他看出栾梅看元元的眼神有审视的意味。
别说元元不舒服，就是他看着也不舒服。
“他不是你下属！”
张嚣语气很平淡，甚至还透露出一丝冷漠。
栾梅有些气结。
她是他妈，不过就是打量了他同学几眼，张嚣就跟自已急眼，这让她愤怒又心塞。
她本来想给张嚣一个惊喜，结果回到家，发现家里的书房改成了卧室。
还有一个小孩居然住在了张嚣的房间。
鸠占鹊巢！
只听说过客人住客房，没听说过客人住主人房，主人住客房的。
这让她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
同学偶尔来家里，她不反对，但长期住，就有些过头。
甚至，张嚣的房间里还放着一只瘸腿的猫。
她最讨厌猫了！还是一只瘸腿的猫。
听到张奶奶跟她说，那小孩叫方元元，家里出了点事，受到打击，患上了抑郁症，还得了失语症，心里更加是十分的不舒服。
抑郁症，她知道，一般情况下，很难痊愈，甚至还会拖累别人。
严重一点，还会自残自杀！
想到那些，她就害怕，她怕张嚣被他拖累。
哪怕张奶奶跟她说，张嚣成绩之所以进步这么大，都是方元元的功劳。
她依然不能释怀。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的脑海里都是这些不好的想法。
自然而然，看到方元元的第一反应，就是打量，审视，研判。
但她不知道，她的这个眼神不仅刺伤了方元元，也刺伤了张嚣。
张嚣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方元元，他妈妈也不行。
栾梅回来，他应该高兴，但母子俩相处时间太短。
每次相处时，栾梅又总是用各种教训挑剔的口吻跟他说话。
一开始是吵架，再后来，连吵架都少了，直接变成了淡漠。
有时，没人提醒，张嚣甚至都快忘记，自已也是有父母的人。
栾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张嚣，听着他冷漠的话，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进了自已房间。
“臭小子，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话呢？”张奶奶伸手拍了张嚣一下。
“她回来几天？”张嚣的眉头紧皱，他寻思着要不要带方元元回共青村住，等栾梅走了，再回来。
“干吗，你想离开？”张奶奶斜眼看了下张嚣，“你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嚣笑了笑：“奶奶，您没看到她看元元的眼神，别说元元了，就是我看了都不爽。”
张奶奶静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她到底回来几天？”张嚣又问了一句。
“两天，后天早上的飞机。”
“哦，那，我带元元走了！后天再回来！”张嚣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张奶奶一把抓住张嚣：“你这样做，她会更加讨厌元元，会以为是元元带坏了你！”
“谁管她怎么想！”张嚣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
张奶奶伸手在张嚣的身上拍了一下。
“她毕竟是你妈！”
张嚣想了想，也是，她毕竟是他妈，从小到大也没亏待自已。
他自已心疼元元，但也没法要求所有人都喜欢元元，即使是他妈，他也没资格要求。
“嗯，知道了，我先去看看元元！”
说完，他便走出了厨房。
回到房间，方元元正趴在桌上，两只眼紧盯着飘窗上的猫猫。
一人一猫，隔着个玻璃罩对视着。
都无端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张嚣摸了摸额头，走到方元元身后。
“怎么了，不开心了？”他拉着椅子，挪到方元元身边，低声问道。
方元元没有动，继续趴着。
“别放心上，我妈就这德行！每年过年，我都会跟她吵一架。”
“有时因为我放烟花把衣服给烧了一个洞。”
“有时因为我考试没考好。”
“有时又因为我说话不中她意。”
“反正各种原因，甚至有次，还因为我有个成语用错了，她发大火。”
“在公司干久了，主管当习惯了，看谁都是她下属，没事就训这个，训那个，你别太在意她的话。”
方元元趴在桌上，听着张嚣的絮絮叨叨。
“元元！”张嚣将脸凑到方元元的面前，两只眼睛紧盯着方元元看。
“她只是我妈，一个不了解我，不懂我的妈妈而已，我都不会因为她的各种挑剔跟责骂难过，你就更没有必要！”
方元元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看向张嚣的眼神总算是有了一点神采。
“嗯？听明白了吗？元元同学！”张嚣伸手在方元元的面前挥了挥。
方元元继续眨巴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嚣。
张嚣的心都快被方元元给萌化了，忍不住伸手在他柔软的头发上用力揉了一下。
见方元元似乎已经不是很在意后，他才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奶奶的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一会能吃饭了，我再来喊你！”
方元元站起身，也想去厨房帮忙。
“别，你才刚刚考完试，休息一下！这半个月跟拼命一样，我都怕你累坏了！”
张嚣将方元元按到椅子上，又说了句：“乖，在这休息一下！”这才离开房间。
进到厨房后，张奶奶又嫌他碍事，把他轰了出去。
张嚣站在厨房门口，想了想，抬腿朝栾梅的房间走去。
他敲了一下门。
栾梅坐在床上，正在生闷气，听到敲门声，走了过来，开了门。
“妈！”张嚣喊了一声。
栾梅朝后让了一下：“进来吧！”
母子俩一坐，一站，好一会，张嚣才开口：“妈，对不起，我刚刚的口气不太好！”
栾梅神情一愣，脸上有些惊讶，张嚣十九岁了，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次争吵。
张嚣是个犟骨头，别说不是他的错，就算是他的错，他要不乐意，谁也别想他认错。
所以，这可是张嚣第一次当面跟她认错。
栾梅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可以说有点受宠若惊。
她站了起来，手脚微微有些局促：“那个，我也有错！那毕竟是你的朋友，我刚刚确实有点不礼貌，但是~”
“妈，他很好！非常好！”张嚣打断栾梅的“但是”。
“哦哦哦，那个，我听你奶奶说了，我就是～就是怕他的情绪影响到你！”
栾梅的眉头有些锁着，她怕自已这话说完，张嚣又恼了。
“不会，”张嚣的语气很肯定，脸上的表情也很淡定。
“我内核很强大，而且，元元也很强大，他不是弱者，你弄错了。”
栾梅的脸上瞬间出现惊讶之色。
“换作其他人，早就崩溃了，元元，不仅没有崩溃，他还靠自已走出来了。”
“高三一年，学三年的功课，还能爬上年级第一。”
“这次，他从大一跳级到大二，我相信他也可以。”
“不仅如此，他长得好，画画好，弹琴好，体力好！”
“妈，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弱！”
“你觉得你儿子比他强？”
“在我看来，你儿子比他强的也就一点，比他会玩而已！”
“您不是一贯嫌弃我放荡不羁吗，这会，有人帮您约束我了，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张嚣的话，如同炸弹一样，一次又一次对着栾梅轰炸着，将她整个人都炸得晕晕乎乎的。
而他的话，也落入了准备去洗手间的方元元耳朵里。
“我长这么大，一向目中无人，元元是我唯一佩服跟欣赏的人！”
张嚣的话，掷地有声，如同烟花一般，在方元元的脑海中不停绽放着。
原本的那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他悄悄走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傻笑！
栾梅听完张嚣的话，半天没有反应。
许久之后，她才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太过武断了！”
张嚣笑了笑，能让他妈妈也说句“对不起”，已经是破天荒了。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随后都笑了笑。
“好了，妈妈知道了，不再去针对方元元！”
难得看到儿子平静友善地跟她说话，栾梅便也借着梯子下了台阶。
“嗯，我不期望你跟奶奶一样喜欢元元，但我希望，你不要针对他！”
“臭小子，说什么呢！妈妈怎么会故意针对他！”栾梅笑着拍了下张嚣，“走吧，晚饭估计你奶奶做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张奶奶的活也差不多干完，正准备喊大伙吃饭。
栾梅跟张嚣谈完话后，对方元元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说不上多热情，但也友善了很多。
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其乐融融。
只是，终究不如以往三人时放得开，餐桌上话也说得不多。
一来，栾梅一直在意食不语的教条，二来，有栾梅在，终究有些生疏。
吃完饭，张嚣把张奶奶赶出了厨房，拉着方元元一起洗了碗，收拾了厨房。
期末考试结束了，学习也不需要像以往那么拼，一下子闲了下来。
四人就直接坐在客厅里闲聊。
“小嚣，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栾梅坐到张嚣的身边，问道。
“还行！”
栾梅“哦”了一声，随后又说道，“你爸手上有新案子再试投，走不开，他让我跟你道个歉。”
“啊？哦，没事！”
张嚣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栾梅的心里着实不太好受。
张奶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不是带了好些礼物回来吗？都拿给孩子看看。”张奶奶拱了拱栾梅。
“对对对，我这就去拿！”栾梅被张奶奶提醒了一下，这才想起，立马起身往房间走去。
没一会，就拖出一个大的行李箱。
“小嚣，这是最新版的Nike球鞋，你看看喜不喜欢！”栾梅率先掏出一个纸盒，递给张嚣。
张嚣说了句“谢谢”，随后接过鞋子看了看，“啊”了一声。
“怎么了？”
“小了一码！”张嚣笑着说道，“我现在已经是穿41码的鞋了。”
栾梅的脸色一滞，瞬间有些懊恼自已没有提前问一下。
“不过，没事，元元刚刚好是40码的。”张嚣的脸上的笑容反而比一开始灿烂了许多，“就当妈给元元准备的见面礼吧！”
被张嚣这么一说，栾梅也笑了起来。
“行，就当阿姨给元元的见面礼，也算是歪打正着。”
张嚣兴高采烈地将手里的鞋子递给方元元。
方元元有些不知所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元元，给，回头，哥再买一双大一码的！”
说完，张嚣将手里的鞋塞进方元元手里，“试试看，能不能穿。”
还没等方元元动作，他就将鞋从鞋盒里取了出来，放到方元元的脚下，示意他快试。
“梅呀，你看看，礼物给元元，比礼物给他，更让他高兴！”张奶奶乐呵呵地说道。
方元元的脸红成一片，手在张嚣的身后，悄悄掐了他一下。
张嚣“啊”了一声，两双四只眼睛瞬间看向他。
栾梅：“……”
张奶奶：“……”
张嚣：“没事，没事，刚刚用力过猛，闪了一下腰！”
张嚣信口开河。
方元元悄悄瞪了他一眼。
“元元，抬脚，试试呗！”张嚣拎着鞋，往方元元脚下凑。
方元元无奈，只能抬脚试了一下。
鞋子很好看，但他并不想穿。
他已经习惯全身上下都是张嚣买的，陡然间出现一件例外，他顿觉不适。
许是察觉到方元元的想法，张嚣立马将鞋子从他脚上脱了下来。
“不习惯，咱就不穿！”张嚣拍了拍方元元的胳膊，小声说了一句。
栾梅没有听到张嚣的话，但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场有些奇怪。
很多年以后，她一直都在想，如果这天开始，她就阻止两人在一起，是不是结果就会改变！
想着想着，又觉得，就算是那天开始阻止，也晚了！
张嚣跟方元元的缘分，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结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