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焦躁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跳跃着“监察长”三字。
陈泊闻在蒙着水雾的白光中瞬间清醒,脖颈处的窒息令他很难发出沉稳的音调,挣扎着吐出两个字:“贺……铭……”
贺铭微怔,手下力量松懈,心跳挤压着血液在急促的喘息中似要炸开胸腔。
这是两人构建关系一年来,陈泊闻第一次对他说出安\/全\/词。
“咔哒——”
在贺铭的愣神中,铁艺床头上的手铐被硬生生掰断。
陈泊闻迅速抓起自已的手机,在陆逍的来电自动挂断前点下接听,强压下未完全平复的情绪,“老大,出什么事了?”
陆逍沉稳的声音传来:“阿肆失踪了,最后的定位我已经发至你的手机,立刻联系警司办,不要声张,在天亮前把人给我找出来。”
陈泊闻没有问缘由,也没对时间讨价还价,“是,我马上去办。”
挂断电话后,陈泊闻捡起地毯上的衣服利索穿上,高领毛衣将痕迹遮个完全。
他看了眼一脸懵的贺铭,平静道:“抱歉,有任务,新年快乐,贺医生。”
贺铭扯扯唇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挤出一抹笑来,“谢谢,但现在我很难快乐。”
陈泊闻视线下移,挑了下眉,没再说话,抓起车钥匙大步朝门外走去。
贺铭套上裤子追他,赤着上半身在冷风中冻得发抖,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夫儿,嚷道:“喂!陈处长!陈泊闻!你就这样走了?!!”
回答他的是迅速驶离的红色尾灯。
贺铭憋闷地骂了句脏话,虽说两人不是恋爱关系,但好歹算是朋友吧?这人未免也太无情了!
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明明有着最亲密的接触,平时遇见却点个头就算打招呼,疏离地像陌生人。
这是纯纯就把他当工具使啊!
干脆结束得了!
贺铭“砰——”得关上门,发现陈泊闻的证件落在家里。
翻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制服正气凛然的陈处长。
想起刚刚陈泊闻浸着雾蒙蒙的水光叫他名字的模样,贺铭“啧”了声。
——
家里亲戚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喝酒聊天,热热闹闹的倒也显出几分温馨。
陆逍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漫不经心地摇晃,锐利的视线轻飘飘审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抛开流窜在外的地下黑市那些人,与斗兽场相关的知情人士已经尽数抓获,现如今明面上知道宋槐序真实身份的除他之外只有两人,一是陈泊闻,二是方洵,三是李姨。
陈泊闻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方洵没必要跟他作对,更是没必要对他撒谎。
李姨就更不可能了,知根知底,十年的相处,足够培养出信任。
而地下黑市那帮人巴不得消失在他视野内安分守已,不会蠢到在风声那么紧的时候挑衅他。
宋槐序的失踪如果不是因为拟人化异兽这层身份,那么原因就出在陆逍自已身上,有人想要通过宋槐序来威胁他达到一些目的。
会是谁呢?又会是什么目的?
陆逍置身于喧嚣中,他是陆家长子,在这个时候贸然离场势必引发波动,如果绑架宋槐序的人就在这群人之间,那他离开就意味着把软肋明着亮给敌人看。
陆逍抿了口红酒,苦涩醇厚的酒香在舌根处蔓延,他看向不远处帮他父亲挡酒的年轻alpha。
其实他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陆筠,公司继承权摆在两人之间,亲兄弟明争暗斗的戏码在豪门贵族间屡见不鲜。
更何况目前知道宋槐序是他身边人的,除了他父亲,就是陆筠。
陆筠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扭过头冲他笑了笑,由于酒量不佳,脸色红扑扑的。
陆逍微笑着冲他遥遥举杯,他是不太想怀疑陆筠的,说到底还是不想真的走到兄弟反目那一步,麓华集团有他母亲的心血,他要拿回来,但如果陆筠安分些,他不会亏待这个弟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机中有陈泊闻给他发送的最新进展,他们已经确定宋槐序由一辆套牌面包车带走上了高速,出了匝道后消失在某个村口小路,正在追踪中。
陆逍盯着墙上的即将指向零点的钟表,冷静的表面下是涨潮般袭来的焦躁,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一个多小时过去,竟然没有人给他发威胁警告性的信息。
如果不是想利用宋槐序威胁他,难不成是一场无差别绑架?目的是什么?
陆逍指尖一下下敲着大腿,这是他焦虑外显的表现。
拐卖人口与腺体贩卖八个大字将他所有的思绪笼罩,宋槐序是个S级alpha,并且是个长得很好看的alpha。
一想到这个结果,陆逍再也坐不住,再也没有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
一把抓起外套尽量保持镇静,跟长辈们打了声招呼,说监察司有事需要他立刻到达。
陆父看了眼他的腿,“就非得你去?”
“嗯。”陆逍没过多解释,扫了眼他身边的陆夫人和陆筠,没看出什么异样。
陆筠关心道:“大哥,我送你去监察司吧?”
“你没喝酒啊?看上脸了还送我。”陆逍轻松地笑笑,任谁看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焦急难忍,“有人来接我,大家新年快乐,早些休息。”
陆筠摸摸发烫的脸,有点不好意思道:“那行,大哥,你路上小心。”
陆逍点点头,转过身的瞬间笑容尽收,眉头紧皱,操纵着电动轮椅离开,下属就在门口等他,颇有些鞠躬尽瘁的意思。
身后的亲戚们又是好一阵恭维,“有阿逍这样的监察长,是咱斯兰的幸事,陆家有个好孩子啊!”
车前大灯穿透粘稠夜色,在寒风中朝着高速入口呼啸而去。
——某处无人的废弃厂房。
泡面的香气勾动饥肠辘辘的胃,宋槐序掀开沉重的眼皮,天旋地转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头昏脑涨地忍下干呕的冲动。
清醒后发现自已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胳膊被反剪着绑在背后,脚上铐着防止他逃走的锁链,生铁的触感令他再次陷入被关在地下室的那两年。
斑驳的墙皮遍布黑色霉点,处处透着腐朽的气息,他被锁在铁笼内,连老鼠都敢凑上来试图啃噬他的小腿。
隐隐约约的人声打断了他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