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受了伤,陆逍晚上没再加班,闲得无聊,让人给他送来一副象棋。

起初宋槐序不懂规则,输了两局。

后来一边念叨着口诀“马走日,象走田……”一边赢下第六局。

宋槐序用自已的“车”干掉了陆逍的“帅”,挑起眼皮瞧已经输麻了的陆逍,嘴角带点得意的小弧度,“将、军。”

陆逍语塞,觉得连跪四局给初出茅庐的新手很丢脸,想要凹出压根不在意输赢的大气,却压不住生来就有的好胜心,脸色一时间很精彩。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天一千块雇你,你连这点儿情绪价值都不给提供?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

宋槐序鼻腔溢出一声不屑加嘲讽的哼笑,“菜鸭。”

陆逍扯扯唇角,略微破防:“……能不能对你的主人兼老板放尊重点儿?”

宋槐序看小孩儿一样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老板,再来一局,我让你。”

陆逍大破防,把宋槐序摆好的棋盘弄乱,“不玩了不玩了,我要上厕所,扶我去卫生间!”

一颗象棋掉到地上“骨碌碌”滚远了,宋槐序沉默地下床将其捡起来,虽然他很想砸陆逍脑门上,但豹在金主前不得不低头,他忍了。

陆逍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心虚地帮着宋槐序把象棋收好,小心翼翼道:“阿肆,我想上厕所。”

宋槐序把陆逍从床上扶起来,陆逍的胳膊顺势搭上他的肩膀,身体大半重量都靠在宋槐序身上,一瘸一拐地往卫生间去。

陆逍比他高一截,宋槐序的睡衣后领被他蹭偏了,露出脆弱白皙的后颈,腺体处有一道浅色疤痕,跟之前相比已经淡多了,在有些长的黑色发尾间若隐若现。

陆逍忍不住去想,太行花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呢?和自然界中的太行花味道一样吗?

宋槐序隔着病号服搂着陆逍结实有力的腰,支撑着他的重量,做他的拐杖,忽然感知到陆逍直勾勾的视线,偏头撞入墨色眸光中,“怎么了?”

“没事儿。”陆逍指腹蹭过宋槐序后颈的疤痕,察觉到他身体猛然紧绷后,搂紧了他的肩膀,笑道,“多亏我一天三次给你抹药吧,现在疤痕淡多了,也没增生。”

宋槐序垂着眼睫,鼻梁那小痣清晰地落在陆逍视线中,“嗯,谢谢你啊。”

陆逍轻声笑笑,忽得勾住宋槐序的脖子,略微低头指指自已的脸,“不客气,这不是得到回报了吗?你也在给我抹药。”

宋槐序冷不丁被他勾住脖子拉近距离,四目相对间,但凡他再稍微抬一下头就能亲到陆逍的下巴,耳朵霎时染上一层薄红。

但他没有躲,鎏金的眸坦然地与陆逍对视,陆逍喉间动了下,别开视线,“病房太大也不好,上厕所得多走好几步路,回头让他们调整下房间布局。”

宋槐序“嗯”了声。

卫生间内有特制的扶手方便腿部受伤的人独自如厕,因此宋槐序把他扶进去后,就关上门,站在门口等他。

陆逍看了眼紧闭的门,确定已经关严实后,松开特制扶手,非常轻松地单腿跳到马桶前。

右小腿受伤对陆逍来说并没有严重到影响自由行动的地步,他亲爱的表弟裴执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把宋槐序给叫来了。

人来都来了,放家里好几天不见也怪想,不使唤白不使唤,逗宋槐序玩比下象棋有意思多了,当然,这可不是因为他下不过宋槐序……

医生照例检查完陆逍的恢复情况后,病房内便关了主灯,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宋槐序昨晚没睡好,中午想补觉就被突然出现的陆筠给打断了,这会裹在暖和的被窝里昏昏欲睡。

陆逍挪了下伤腿的位置,偏头看向宋槐序,“阿肆,你没想过报仇吗?”

宋槐序眼皮动了下,没睁开,“不是报完了吗?驯兽师死了,其他人也都被你抓起来了。”

“刚开始我担心你会报复人类来着。”陆逍枕着胳膊,身体微侧面向宋槐序。

宋槐序揉揉眼,隔着小段距离跟陆逍对视。

鎏金撞入浓黑的墨色里,他静静地看着陆逍,缓缓开口,“陆逍,人类太多了,单论地下斗兽场,每一场都有几百个观众,这两年来,得有多少人呀,我不想把我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宋槐序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况且,世界上不是还有你吗?抓坏人是你的工作,你把他们都抓起来,就算是为我报仇了。”

暖色昏黄的光线如同柔软的网,在静寂的深夜纠缠出丝丝缕缕的暧昧。

陆监察长某根神经被轻飘飘的触动了,胸腔荡起一圈又一圈细小的涟漪,心脏“砰砰”跳动着。

他终于发觉这并不是焦虑的症状,而是大脑中的情感中枢在他自已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然向他的身体发出心动的信号。

宋槐序见他不说话,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我只想活着,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陆逍半晌后才开口,“好,我不仅会让你吃饱穿暖平安健康,还会让你每天开开心心幸福的活下去。”

“好啊。”宋槐序耳朵动了下,脑袋埋进枕头里,如果这会冒出尾巴,他会控制不住摆动。

窗外起了一阵北风,树枝上的残雪“扑簌簌”落了一地,次日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便会化成水蒸发掉。

看似没有痕迹,其实会融进空气里。

成为来年的春风,拂过田野,掠过悬崖峭壁,开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太行花。

在宋槐序熟睡绵长的呼吸声中,陆逍伸手覆上自已的左胸腔,感受着那一下又一下的震动,颇感有趣。

感觉自已还蛮纯情,一想到要吃嫩草的陆监察长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腿伤隐隐作痛,陆逍猛地坐起来。

床垫发出轻微声响,吵醒了睡得正香的宋槐序,迷迷瞪瞪睁眼看他,“嗯?你又想上厕所?”

“什么叫又,我肾功能好着呢。”陆逍单腿跳下床,蹦达到宋槐序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钻进去,“我腿疼,你给我搂搂。”

宋槐序无声骂了句脏话,“你真能折腾。”

陆逍翘着自已的石膏腿,脑袋心满意足地挨着宋槐序的肩膀,正想睡觉时,旁边暖呼呼的人变成了毛茸茸。

陆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有因必有果。

仔细想想也不错吧,起码搂着摸摸也不像在耍流氓。

陆逍自我安慰后,将阿肆抱进怀里,捏捏他的爪垫,“晚安,我的小猫。”

阿肆纠正他,“黑豹。”

“那晚安,豹豹~”

“……陆逍,你别这样,好恶心。”

“麻烦你对你的主人兼金主放尊重点儿,好吗?小心我扣你工钱。”

“好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