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雯按下用餐区的灯光闸,白光一闪,黑暗瞬间淹没。

每当午夜时,姚思雯总会像现在这样,点燃香烟,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帘外爬满青苔的红砖墙出神,等上一根烟的时间。年复一年,几乎成了她每天的生活习性了。

而当她出神时,身边也总会倚着一把枪,主要是防身用。

与其说是在发呆,倒不如说是在等待什么。具体的,她自已也讲不清了。

姚思雯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山村,家里虽穷,但好歹自给自足,也算得上幸福美满。然而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战火很快蔓延而至。

在父亲想把幼时的她藏进衣柜里时,姚思雯又哭又闹,死活不肯。

最后,是父亲提议说要玩一个游戏,说是会有一些个叔叔来家里,带走父亲,但是她不能出声,出声就输掉这个游戏了。

懵懂的姚思雯这才点了点头,疑惑问道:“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呢?”

男人用布满老茧的手揉了揉姚思雯的头,笑着说道:

“等外面的烟花放完了,你再出来,坐在门口这里。这样,爹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啦,好不好?”

姚思雯欣然同意。

然而,年幼的她没等来返家的父亲,反而等来了救助的官兵。

自那之后,她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黑暗中,红色的光斑缓缓移动,姚思雯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掐灭了烟。

就在此时,门口的异响让她眉头一动,她知道,大概率是喝醉酒的许赫回来了。

鬼混了这么多天,欠的房租越来越多,她气得牙痒痒,同时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她提起倚在旁边的枪,上膛,浑身杀气腾腾,仿佛一位坐镇一方的女将军。

许赫摸着黑,掀开了门帘。

“钱呢!”姚思雯扣动扳机,火力全开,“没钱就不要回来了!”

刹那间,无数子弹朝许赫倾射而出。

以为是偷袭的陈年年果断出手,巨大的火球挡在许赫身前,构筑起一面火墙。

轰——

火焰照亮了整条巷子,恍如白昼,没入火海的子弹,纷纷失去动力掉落到地上。

许赫诧异的看向身后,陈年年的身影早已不在。

只见陈年年已然来到身前,朝门内的姚思雯龇牙咧嘴,目光凶狠。下一秒,陈年年俯冲向前,速度极快。

许赫大惊,暗叫不好。

姚思雯尚未看清少女的模样,眉头紧蹙。紧接着,陈年年突然于黑暗中现身,与姚思雯贴脸相视。

陈年年浑身绽放出熊熊烈焰,燃烧着烈焰的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向姚思雯的脖子。

姚思雯的双瞳骤然紧缩。

危急关头,许赫快步如流星,抢在陈年年下死手之前,一手控制住陈年年欲攻击的手腕,一手按在陈年年的头上。

他一发力,把陈年年按倒在地。

“啊吼。”陈年年额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朝着姚思雯行了个跪拜大礼。

陈年年身上燃烧的火焰熄灭,冒起了缕缕青烟。

“我说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毛躁啊!”

许赫拧着陈年年的耳朵,疼得陈年年眼夹泪花,龇牙咧嘴的。

姚思雯被这一幕吓得怔在原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两人看了许久。

许赫咧嘴赔笑:“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你信吗?”

从姚思雯的角度上看,此刻,许赫一丝不挂,一手按着女孩的脑袋,一手拧着女孩的猫耳,以一种极为奇怪的姿势,冲着自已笑。

关键是,趴在地上的女孩明显还没成年。

她默默拉动了枪栓。

“许赫,你TM就是个畜生!”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许赫急忙松开手,连连解释,而陈年年这时也躲到了许赫身后。这才让怒火中烧的姚思雯冷静了下来,重新审视起陈年年。

她走到一旁开灯,屋内顿时一片白亮。陈年年又一次被吓得炸毛,意识到没有危险后,耳朵晃来晃去的,好奇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许赫看到了何望舒留下的衣裳,也不问原因,随手拿起就穿到身上。

在他向姚思雯讲述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后,姚思雯看许赫的眼神才明显缓和了一点。

“所以,你要把年年留在身边,为自已打工?”

姚思雯看了眼蜷缩在椅子上,陷入酣睡的年年。

“你怎么忍心的?再说了,妖怪也好,人类也罢,你这可是雇佣童工。”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也会帮忙打听,送她回家的,也算是互惠互利了。”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话说回来,我的房租呢?”

“这个嘛……”许赫挠着头,有些难以启齿,他一拍桌,“都怪何家那个小鬼头,没钱来委托什么嘛!大爷我忙死忙活,到头来啥都没得到,还…吃了个闭门羹。”

这样的回答在姚思雯的意料之中,经历了方才的曲折,她有些困倦,没了再谈论下去的心思,打了一个哈欠。

“算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欠的钱,必须还上!不然就拿你的手和肾来抵债。”

许赫捣蒜般点头,感激得就差给姚思雯磕头了。

他看着熟睡的陈年年,本想叫醒她,让她跟自已到二楼去。他会负责把客厅清理干净,以后让女孩在客厅打地铺,却遭到了姚思雯的阻止。

“又怎么了?”

“年年可是女孩子,怎么能和你住一起!”

“我可没那方面的癖好。”

“万一呢,总之,不行。以后年年和我住一起,正好空了一间房。”

许赫可巴不得这样,自已一个人住在楼上,自由自在,何乐而不为?

姚思雯温柔的抱起陈年年,把她送进房间后,提醒道:

“对了,小阳的委托费,已经给了。”

“啊?”许赫一头雾水。

姚思雯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那可是何家大小姐,亲自给你织的衣服。”

“那我不亏大了?”

“这我可管不着,谁让你穿身上了。”

看许赫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姚思雯烦躁的啧叹:“行了!免你一个月房租,就当做何家的委托费用了。”

说完,姚思雯回到了自已的房间里。

许赫吸了吸鼻子,紧了紧身上的碧青色长袍:“免费的衣服,真好,暖和。”

——

废弃工厂的车间内,一条沙色小蛇,蜿蜒着身子,快步扭曲的移动到裘皮大衣男子身边,蛇信子一吐一吐的。

“这样吗?看来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裘皮大衣男子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蛇,小蛇随之离去。

他倚靠在椅背上,内心沉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该死的执刀客。”

这时,车间入口处,一阵笑声响起。

“呵呵呵——没想到堂堂西域的极恶之蝰——沙王,也会在这小小的城中村里,碰得满脸是灰,唉声叹气,可笑,可笑。”

男子坐起身,金黄色的竖瞳微微聚起,打量着这个出言不逊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