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终于听到靳夜琰平静无澜的声音重新响起。
“......真到那时，她没得选，只能接受。”
......
后面说了什么闻栀已经听不太清。
耳膜嗡嗡作响，视线不断发直，她就这么静静接受了这句话。她哪有选择的资格，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安排妥当。
没有想象中的意难平，闻栀竟然松了口气，往后余生她再也无需为了他一个欲盖弥彰的答案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之前还能自欺欺人，现在只剩下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自嘲。
转念一想，她从未拥有，又谈何失去。
很长时间过去，闻栀后退半步，机械转过身，一步一步朝长廊那头走。
论游刃有余，玩弄人心，他靳夜琰称一谁敢称二。
回到二楼后台，发布会已经开始。
模特正一个跟着一个上T台。
顾明月眼尖见到闻栀回来，给一模特束好腰带，低声嘱咐几句，随后朝闻栀扬了扬手，见她好像没反应，走过去拍了下她肩膀。
这才看清她惨白的一张脸，眼里好似还有水雾。
顾明月心头一紧，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你还好吗？”
闻栀恍惚，缓了缓回过神，“嗯”了一声，后看着顾明月，扯了个笑：“我就是看着这阵势太紧张了，有些无所适从。”
顾明月松了口气，放下手，“刚刚靳总找人来叫你，三楼休息室有绝佳的视野看秀，你上去休息吧，这里我和莫凡他们都在，别担心。”
“没事，我想待在这里，想帮忙。”闻栀实在不想再上去，扯了个慌。
顾明月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多坚持，只道：“那也可以，你先缓缓，有什么事跟我说。”
闻栀点点头，刚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来，余光忽然一瞥见门边出现的高大身影。
她心下一紧，不知作何反应，见靳夜琰已经沉着步子向她走来。
没多时，人便到了跟前，“找人叫你，怎么不上去。”
闻栀晃了晃神，刚刚才听完他说那一番话，这会人到了跟前，反问起她怎么不上去。
沉默片刻，平视着他的领口，道：“我想在这儿帮忙。”
靳夜琰没着急回应，盯着她平静的面容，只觉她有些不对劲，思索了会，觉察到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劲。
昨天还伏在他身上娇言软语，这会全身上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恨不得跟他保持距离。
他伸出手想去拉她，还未触碰到她指尖，却不料手下一空，被闻栀躲开，双手顺势背在身后，离他远远的。
一张小嘴抿的紧。
这下，靳夜琰几乎可以肯定她又在闹脾气。
靳夜琰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段时间四面八方来的压力几近压的他心力憔悴，无一例外收到的反馈全是不看好。他的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牵扯太多利害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就连他的婚姻本应该是利益与权利的牺牲品，偏生他不信命，要与这天斗。
背负骂名，也甘愿。
赌上全部，不惜跟靳禹修签下对赌协议，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小人，他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个小人，样貌性子无一不合他的心意，偏生这小孩是个不安稳因素，隔三差五地要跟他闹上一出。
他声音沉下，不经意露出一丝疲惫，问：“怎么了？”
闻栀对于他这反应倒也不算意外，兴许他只是不习惯，他习以为常的是她的讨好和乖巧，还有知情知趣的服软。
她面上无波澜，想了想，刚想回应，意外听到一道异常熟悉的男声。
“——栀栀，你哥我来了，快出来接驾。”
没有比靳湛来的更凑巧的了，此刻他这骚包欠揍的声音竟出奇的顺耳。
闻栀像是得了赦令，跟着小步跑到门口。
那迫不及待的逃离样子落在靳夜琰眼底，倒更像是急切渴望奔向没有他的新世界。
靳夜琰莫名烦闷，伸手在口袋中摸到烟盒，指尖触及到烟盒的一瞬，又收回手，抬步朝几人方向走过去。
靳湛笑着同身旁的秦亦闲扯了几句，偏过头先看到闻栀，话刚到嘴边，下一秒，突然看到靳夜琰，吓了一跳，他止住声音，飞快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心下更是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瞥见闻栀已经到了跟前，嘴角一抽，后赶紧跟她身后的靳夜琰问好。
随后正色道：“咳咳，闻栀，这个新年新气象，哥哥祝你旗开得胜，我有三张秀台看票，给你一张，忙完有空就来，我们先过去了。”
说完把票塞到闻栀手里，跟着想走，手腕被一把拉住。
不算太大的力道，出自谁的手不用去猜，靳湛暗叫不好，偏过头看着闻栀，随后眼神示意她身后有人，见她不为所动，只好道：“干嘛了？”
“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块过去。”
靳湛沉默片刻，觉得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后迟疑地点点头，略带歉意的看着靳夜琰，“小叔，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就只买了三张票......这，不打紧吧......”
靳夜琰只是笑，“三楼休息室位置更好，既然来了，一块上去看。”
“可——”
靳湛刚想答应，手腕突然被人捏了下，他声音顿时止住，后飞快看了闻栀一眼。
她人看着小，手劲挺大，隔着衣服都能感到火辣辣的疼。
猜测她可能是觉得跟小叔一块不自在，毕竟这“未来男朋友”也在，跟家长呆一起，多没劲。
靳湛想了想，委婉道：“小叔，我们就是想感受下现场氛围，看秀的气氛，我买的票正好在第一排，非常直观震撼......”
话说的越多，越觉得靳夜琰投来的目光带股强烈压迫感，靳湛心下一抖，直道：“这个.......等我们感受过了，再上来陪您。”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闻栀生怕靳湛这个墙头草再被靳夜琰看两眼，下一秒就要说出败兴的话，心下想着对策，突然听到秦亦的声音：“小叔，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说完，不等靳夜琰开口，不由分说地拉着靳湛往秀场走。
闻栀刚好抓着靳湛胳膊，这一带也顺势把她拖着往前。
没一会，几人很快消失在转角。
靳夜琰始终盯着那小人离开的方向，沉默良久，抬步离开。
沈景丞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一楼秀场，抿了口酒，忽然听到动静，猜测是靳夜琰带着人回了，抬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是时候撤了。
等了半晌，没听见有人叫他。
疑惑偏头。
看见靳夜琰一人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被他随意丢在一边，单手扯开领口，看着还挺闷。
随后他拿起酒杯，仰头饮尽杯里的酒。
沈景丞盯着观察几秒，随后试探问道：“怎么，人没被你拐上来？”
见靳夜琰不作声，沈景丞也没在意，收回视线，意外在看台第一排见到抹清丽身影，左右各一男人，左边的他认得，右边的倒是没见过。
反观靳夜琰，她正有说有笑，兴致还挺好。
沈景丞想，有点儿意思。
默了片刻，沈景丞突然哼笑了声，说：“怎么？被小孩忤逆了，心里头不痛快。人家小朋友也是要有自已的社交空间的，你别拿你旧社会那一套往人家身上搬，哪儿也不让人去，只能看着你一个人，只能听你的——”
话还没说完，被沉声打断：“你今天是不是非得找点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