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洲走到洗漱台,用凉水洗了把脸,水滴顺着面颊滚落,淌进衣领。

他仰着头,抬眼可以望到挂在上空的月亮。

但此刻,那月亮就像发出匿笑的脸,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很快,阮洲就意识到,自已的关注点不应该在这上面。

而是林献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对此这么排斥?

他冲完澡后坐上床沿,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应该过了许多年,边缘泛黄,里面的人物也有些失真。

阮洲伸手抚摸着照片中的男孩,男孩穿着短袖短裤,看镜头的样子凶巴巴的,尽管那张脸已经有些模糊。

而他旁边站着一个比他还要矮点的男孩,面色带着窘迫。

两人面对面蹲着,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随意抓拍的一张。

他们已经隔了十几年没见,林献或许早就忘了他。

他的问题确实唐突,是他的问题。

只是这么多年来,林献到底经历了什么?

阮洲回想起放假那三日,林献不过待了一天就回来了。

他能感知到,林献过得似乎并不快乐。

林献说他们不熟的确是事实,毕竟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过几日,但没关系,距离期末考还有几十天。

相处久,自然就熟了。

阮洲看着照片中的小男孩,唇角微微上扬。

阿献,我找了你这么久,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呢?

次日清早,林献起床洗漱,推开阳台的门就迎面看到阮洲的背影。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衬衫,袖子卷起,露出那截白皙的皮肤,水龙头的水开着,他双手捧着水冲脸。

经历昨晚的事,林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人。

他昨晚说话……好像是有点重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阮洲早走了才是。

起晚床,还真不像阮洲。

“你醒了。”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仿佛昨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既然阮洲不提,彼此心照不宣也好。

“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早到教室了吗?”林献疑惑问道。

阮洲笑道:“等你。”

林献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

想过阮洲可能有事情处理,也想过这人偶尔睡晚床,却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阮洲是有病吗?

他昨晚都这么说他了,才过了一个晚上,就都忘了?

林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沉默和阮洲擦肩而过,有些烦躁地挤牙膏,然而一不留神就挤多了。

林献:“……”

等洗漱完,林献以为这人总该走了,回头就看到阮洲倚着门框,左肩挎着包,右手拿着手机,垂眸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献已经无语了,他设想过次日和阮洲的关系可能会有隔阂。

不过倒也正合他意。

这辈子本就不想和这位黑心上司过头纠缠。

他只想做好上辈子没做成的事,了结多年来的心结,实在无心再想其他。

能减少麻烦就减少,毕竟上辈子,他可是恨死了这位动不动就克扣人工资的黑心上司。

几年社畜确实让他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可有关家人和朋友的事,总会缠磨着他。

就像被锁链绑住了手脚,即便跑得再远,一看手上,依旧被锁链束缚着。

看似远离,却一直被枷锁桎梏,活在黑暗中。

后面的日子,林献和阮洲都是结伴而行,那晚的事都淹没深处,没人提起。

看似都很正常,就这样来到了距离期末考试二十天后。

只是林献出去透气,阮洲要跟着出去,他去食堂吃饭,阮洲也要跟着……

简而言之,林献去哪,阮洲去哪。

肖建还时常调侃,“你们俩天天在一起,关系还真不错。”

周全嘉揶揄:“是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有什么呢。”

林献:“……不熟。”

不是林献想,而是阮洲总是刻意等他。

林献本想把阮洲当普通兄弟那样对待,可每每和这人走在一起,就会有种奇怪的氛围蔓延开。

最关键的是他受不了阮洲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很难想象,那张冰山脸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这人真的是Alpha吗?

林献:“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阮洲垂眸委屈,“是我惹你心烦了,我下次走远点。”

林献:“……”

说是这么说,也不见你滚远点。

受不了,受不了一点。

为了甩开阮洲,林献放学极速收拾好背包,就准备冲出教室。

但很快,就被阮洲从身后叫住。

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林献坚硬地转过头,“你,不许跟着我,懂?”

眼见阮洲嘴角垮下,林献连忙出声制止,“等等!”

那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阮洲抬眼,双眼都在放光。

林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强压着无语说:“一起走。”

然后林献步伐飞快,阮洲就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像个得到糖果欢天喜地的孩子。

林献实在忍不了阮洲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代入黑心上司那张脸,是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当然,这一个半月,林献不止被阮洲纠缠,还有慕寒那个鳖孙。

上辈子表白不成,让他沦落为覃清大学的笑话,这辈子,倒是厚着脸皮在跟前晃悠。

那些霸总语录慕寒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林献只觉两眼一抹黑。

苍天还是没有饶过他。

一个阮洲就够烦了,又来一个慕寒。

林献面无表情:“你能别缠着我了吗?”

慕寒却自信说道:“林献,你不要再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林献气得简直快原地爆炸,“你是不是有病啊!”

也不知道哪来的迷之自信。

这人已经没救了,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考到院系前三十的。

果然学习成绩好,并不代表他的脑子是正常的 。

好在他和慕寒不是同一个班级,只要避免不碰上就行,还有时刻躲避贺陨申的跟踪。

对阮洲,林献面无表情:“少缠着我,烦人。”

阮洲低头不语,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委屈,就像一只被误解的小狗。

“我刚转过来,就和你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