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在这段时间里,他在梦中都见到了这个女孩。
在梦里,魏子贵梦见自己不再那么拘泥于物理,而是回归到了生活当中去。他经常一个人驾车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有时是一个新的城市,去里面感受现代科技带来的生活的不同,有时候是去某个自然景观,去里面感受大自然的震撼。
在似长似短的梦里,他看见了很多个城市,很多个景观,这些人世间都进入到了他的眼睛里,但似乎并没有进入到他的心里,慢慢地他感受到他的旅途有些孤独,他一个人看着太阳日出日落,一个人看着海边水涨潮汐,看着城市的人来人往,他感觉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他似乎还缺少了什么。
在他一次准备驾车前往某个著名景点的时候,他忽然希望有个人可以出现在他身边,一起感受这没有目的的旅途。然后在梦中,他听见了一个亲切温和的声音。
“能带我一起嘛?”这个声音传来,在副座。
他看过去,他第一次看见了这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女孩。这女孩如此美丽,他无法形容,美的他心碎。
“当然。”
“我们去哪?”
“去······”魏子贵忽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地,“我不知道。”
“那就随便走走吧。”
“好。”魏子贵回应道,他带着这个温柔的女孩离开。
梦里的建筑物慢慢离开,似乎不想吵到他们一般,然后是安静的树林,最后是一片自由的海。女孩子看着映入眼帘的海,她欢呼起来,于是魏子贵开向了沙滩,在沙滩上休息。
夜晚悄悄到来,海边的风吹拂着他们,有些冷,魏子贵生起了火,又拿出了红酒。
女孩看着火堆,静静地看着。
“你在看什么?”魏子贵问。
“我在看它跳舞。”
魏子贵看着她,感受到自己笑了。他在梦里的旅途不再那么孤独了。
他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梦里的魏子贵有些晕。他注意到女孩子一直在看着他。
“你现在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你红着脸真好看。”
魏子贵愣了一下,发现女孩的脸也红了,他不记得是害羞还是喝醉了。女孩靠了过来,慢慢地,他们额头相靠在一起,魏子贵感受到温暖的气息,其中还有酒香。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瘙痒,女孩调皮地用鼻尖逗弄他,最后,逗弄停了,女孩闭上了眼睛,柔软的嘴唇慢慢地靠了过来,其中有股凉意,后来是湿滑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魏子贵都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他看不进书,看不进任何东西。他渴望自己可以再次见到她,但是他似乎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几天后,罗汇润的父母来到了他们的学校,邀请了魏子贵吃饭。
“接下来几个月,你可能都比较难见到你爸了。”晚饭上,母亲对罗汇润说道。
“啊?爸,你要去哪?”罗汇润问道。
“哈哈哈哈哈·······有任务,是我们国家要建立一个新的兵种,你父亲被调进去搞建设,没事,过了这个阶段肯定会和现在一样的。”父亲回答他。
魏子贵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他无神地吃着饭。罗汇润注意到了。
“你同学叫什么来着?”父亲问道。
“魏子贵!”罗汇润说着,并且偷偷顶了魏子贵一下。
魏子贵才反应过来,“啊······对,我学物理的······”
晚饭结束后,罗汇润送走了他的父母,然后和魏子贵一起回宿舍。
“你这是咋了,这几天都和没了魂一样。”罗汇润问道。
“没······没什么······”魏子贵应道,但是他恍惚了一下,又希望可以说出来,“嗯······就是我做了梦······”
然后魏子贵将他所梦见的东西都讲了出来,罗汇润十分吃惊。
“哇去······这种梦,你有那个吗······”罗汇润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真的没有。”魏子贵说。
“哦~”罗汇润好像有些失望,“她好看不?你看你魂都给她勾走了。”
“我这几天都睡不着,尽想着她······”魏子贵说道。
“你现在要恋爱才是。”罗汇润说。
后来,魏子贵并不以为然,他艰难地把自己拉回到现实当中,但是依然对这个梦中的女孩恋恋不舍。为了让自己回归生活,他让自己参加一些校内活动。其中有一次就是关于历史展览的。
但是就是这一次活动,魏子贵在现实中,见到了那个女孩。
陈琳是这个大学里的一位历史专业的学生,一身文艺气息。其实在一般情况下,学习历史的人大都十分悲观,但是在陈琳这里,她却显示出了一种特别的灵气。活泼和机灵气息洋溢的同时,还不失理性。学校组织了一次活动,是参观当地的历史博物馆,陈琳当选了这次的介绍员。
陈琳当天穿着一身白裙,腰间系着一条黑带。在同学的队伍中灵动着,介绍着这些历史文物,还有背后的故事。她将一个个故事讲述出来,这些故事像一张张历史画卷,出现在同学们的视野里。陈琳的声音轻柔,温柔地进入同学的耳中。
他几乎没有听进任何关于历史的东西,就是看着陈琳。
活动结束后,穿着素朴、留着蓬松的头发和零碎显眼胡渣的魏子贵走了过来。他就是魏子贵。
他是来和她探讨历史的。如何从历史这个角度认识世界,他们从这个民族的起源至今的所有朝代都一一探讨。
陈琳对他的问题都一一回答,她没有嫌弃魏子贵的穿着,因为她从谈话当中感受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有着丰富的学识和想象力,一股学科魅力从他的身上显现出来。
魏子贵也只是询问问题。当他发现他该问完的东西说完后,他却有不想离开的感觉,一种感受驱使着他想在和眼前的女孩多说说话。
于是俩人继续在博物馆中闲逛。他们没有怎么说话,语言成了标点符号。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呀?”陈琳开口问道。
“我学的理论物理,你就是学的历史吧。”魏子贵说道。
“是的。历史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兴趣。”陈琳说道,“原来你是学物理的,我还以为你是学习哲学之类的同学呢。”
“怎么会这样子想。”
“因为你的学识很广的样子,只有哲学的人才会那么博学。”
“噢噢,没有,我也还只是想认识这个世界而已。全面的。”
“全面的?这样很难吧,没有人可以完全认识这个世界的,每个学科都有每个学科的角度。像你会从物理方面去认识,而我会从历史方面。”
后来博物馆的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发簪走到陈琳面前。
工作人员说,这个是博物馆里的纪念品,今天陈琳负责讲解,讲解的很到位,被工作人员注意到了,想送个发簪给她。陈琳接过了手,待工作人员走了之后,她把簪子给了魏子贵。
“这个我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我之前有兼职当过其它地方博物馆的讲解员。这个送给你,就当我们是朋友啦。”陈琳说着,头微微右侧,魏子贵没有看簪子,注意力全在陈琳身上。“我叫陈琳。”
“我······我叫魏子贵。”
在思想的世界里,科学是大地,而艺术是光,光可以让大地出现活力。
魏子贵一直以来都保留着这个簪子,那算是艺术的光芒第一次出现在他科学的思维殿堂里。他除去对物理学科的追求,还会对着这个簪子朝思暮想,出了神。
一次他在宿舍中看着这个簪子,被他的舍友罗惠润看见了。
“呦,我没想到这种东西会出现在你的手里。”他说道。
魏子贵看了看罗惠润,笑了笑。罗惠润后来回忆起时,都会说,就是陈琳还有这个簪子,让魏子贵有了些人情味,就好像一个野人,得到了人文的开化一样。罗惠润是魏子贵的大学舍友,是魏子贵一生的挚友。罗惠润学的不是物理,而是生物学,立志为国家农业做出贡献,希望自己可以比肩袁隆平。
他觉得魏子贵对某个姑娘有了情愫是好事,但是他看着魏子贵一身的邋遢像,就觉得没了希望。这时候的魏子贵还是上次去参加博物馆展览时的样子。厚长的头发盖过了眼睛,戴着一副透明框眼镜,穿着十分素朴,大多时候还是黑白配色。常穿拖鞋,哪怕是找教授探讨问题,也是直接一双拖鞋,就一路啪啦啪啦地过去。这让罗惠润觉得说这个舍友没有多大机会。
“我说,魏兄。咱要是追女孩子,这衣着要升级一下吧,至少让人觉得干净。”他看着犯花痴的魏子贵说道。
魏子贵这时候抬起了头,一脸疑惑:“我的衣着怎么了?”
“你不穿好看些?”
“衣服而已,为什么穿那么好看?”魏子贵还是很奇怪地看着罗惠润。
“哇去,你好歹是个读书人,就算从达尔文的角度出发,他都知道追求美是生物的一种本能,鸟的叫声和羽毛的艳丽都是用来吸引雌性的,而你一个高等物种竟然不知道。”罗惠润解释道。
“达尔文确实写过这样的著作。”魏子贵扶了扶眼镜,“那我应该怎么做?”
“这好办呀。简单地改造一下就好,你慢慢来。”罗惠润开始为魏子贵的外表升级,提出了很多建议,魏子贵像个学生一样拿着本子记下这些建议。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还没说哪个姑娘那么惨,被你看上了。”
“哈哈哈,是历史专业的陈琳。”
“哇去!”罗惠润大吃一惊。
“啊?”魏子贵看着吃惊的罗惠润。
“有难度!对于你来说有难度。”罗惠润说道。
“啊······”魏子贵眼中有些难过,“她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不好说,说不定有机会呢。你有她联系方式吗?我给你出招。”
这件事之后,魏子贵开始打扮自己,他的父亲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心中暗自窃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邮箱里收到了消息,当时所写的是有关于太阳课题的学术研讨会。其实父亲完全可以用教学事务繁忙来推脱这个研讨会,但是当他之前在中科院的朋友————朱宇打电话亲自邀请后,实在没有办法推辞,于是他开始参加这个学术研讨会。
可是父亲没有想到,这个学术研讨会竟然关乎到全人类命运。
到场的都是国内在天体物理领域有所成就的学术人员,其中不乏顶级的学者。他们都参加了这一场会议,这让父亲对这场学术研讨会提起了兴趣。
研讨会开始,一位年轻的学者开始发言:
“我是这场研讨会的主持,节约时间,我们直接开始这场学术会的介绍。这场会议是由前些时间,欧洲天体物理学界内自主组建的恒星观察委员会,建议我国国内天体物理界开展的。首先介绍的是,欧洲恒星观察委员会的主席,是E国联邦航天局的宇宙观察员列加索夫博士。相信大家都对列加索夫这个名字都略有耳闻,这位博士在世界天体物理界都有很高的声誉,于是在他提议组建委员会的时候,欧洲各国科学家都纷纷响应,按照博士的提议,是希望在亚洲,尤其是东亚部分,也可以组建相关的委员会,然后和欧洲方面一同相互探讨。
“那么这个委员会组建的目的是什么?首先,我们看一下这幅图。”主持人说完,点开了一张幻灯片。幻灯片上是太阳,是由E国联邦航天局的太阳望远镜拍摄下来的。
“在座的各位可以看一下这个望远镜的参数,大家记住这个参数。”
之后主持人摁了下一张幻灯片,这个时候,在座的学术人员都注意到了,望远镜的参数并没有改变,但是太阳却完全占领了整张照片的面积。
“这两张照片,在座的各位猜测一下相隔多久?”主持人顿了顿,“相隔只有两个月。”
这句话使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父亲此时也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着这两幅图。
“欧洲方面成立相关的委员会,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这组照片背后蕴藏的意义——太阳膨胀,这个事实。各位都是国内天体物理界有名的学术研究者,希望各位在此次会议后,也自行组建,并且在这段时间内,利用资源和你们在座各位的一切人脉,去证实这个数据。
“我相信各位还有存疑,这里可以提出问题,我会联系欧洲方面为各位解答。如果结果正如列加索夫博士所检测出来的一样,那么各位应该知道,人类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后来在魏子贵的记忆里,父亲开始了到处奔波出差,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父亲已被在过去青春年华那段日子里,所建立的来自科学家的那种责任感所充斥着。
父亲在不久之后,当选了国内方面恒星观察委员会的主席,后来随着东亚、南亚各国成立了相关委员会,逐步组成了亚洲恒星观察委员会,父亲继续担任主席。随后,在美洲方面也建立了相关的委员会,也就是这段时间,全世界开始对太阳问题重视,但是也只是局限于学术界内。
陈琳正在准备一次演讲,是关于历史和人文方面的主题演讲,演讲还没有正式开始,她来到台前,开始心中默念自己精心准备的稿子。
这时候台下的一位男同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陈琳没有理睬,而是继续默念自己的稿子。但是暗中,她也有在意那个男同学。
演讲正式开始,在一轮比赛之后,陈琳以自信的台风和演讲稿内透露出对历史人文方面独到的见解,得到了第一名。她上台获得了掌声和证书,此时的她被所有聚光灯照耀着,衣着的是一件洁白的裙子,裙子在聚光灯下显得洁白美丽。
演讲结束后,陈琳准备离开,这时候她看到一个男孩子抱着鲜花走了过来。她知道这个就是当她在台上准备时,一直在看着自己的那个男生。或许又是一位追求者,所以陈琳打算直接掠过。
“嗨!陈琳,是我,魏子贵。”这个男同学突然开口说话了。
陈琳十分震惊,因为此时的魏子贵相比于上次有十分大的改变。他剪去了原本的厚长的头发,刮去了脸上幼稚的胡须,换了副更为精神的透明框眼镜,衣着虽然简朴,但是大气干净,整个人十分清爽干净。
“嘿,是你呀。”陈琳积极回应。她还接过了鲜花,鲜花由绿色、粉色的彩纸包裹着,被包裹着的是淡黄色的玫瑰。这样活泼的颜色,透露着陈琳的性格。
“花很好看,我喜欢。”陈琳笑着。魏子贵开始嗤嗤的傻笑,没有回应。
后来他们在会场外头散步。魏子贵和陈琳讨论着刚刚的演讲。
“这些天我看了很多关于历史的著作,还了解了一些历史学家。其实在这些历史学家中,他们大多都十分悲观。”魏子贵说道。
“是的是的。”陈琳说道,说话的同时,她还猛地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认同,这样的动作在魏子贵眼里十分灵巧可爱。
“但是为什么你不是这样子的,你似乎······十分活泼。”魏子贵问道,他问出来的时候,也注意着陈琳的表情。
陈琳笑了笑,魏子贵注意到了她嘴角下的酒窝,眼睛眯起。
“我毕竟不是历史学家,没有看破人世间的能力。”陈琳说道,“历史学家大多采取悲观主义,一方面是因为在他们看到王侯将相,民族英雄,无论有多少丰功伟绩,都只是出现在名著中的几页而已;还有在历史潮流之下,往往被世人忽视的大多数群众,他们被世人忽视,可是世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那些群众之一;还有最为重要的,那就是人性,不论是否承认,一个文明总归会消亡的,这就是事实,人类不自觉地利用历史来证明了这个事实。
“但是我呀,我却不这样认为,人总归是有光辉的一面。
“从过去到现在,人类一直在追求理想,在用人类最为理想的东西创造美,你看那些现在被保留在历史博物馆的文物,那些画和雕塑,还有文献,全人类都几乎采用一种在现在看来都是正确的东西来创造。
“艺术是美的,它的发展代表着人类对美好的追求从不停步。”陈琳说完,笑着看向魏子贵,“我是不是说的太假大空了。”
魏子贵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看着天空,陈琳以为他在思考,便没有打扰,但是魏子贵突然说出一句话:“没错,你想的没错。”
陈琳还是在笑,魏子贵看着眼前这位带有如此善意的女孩,心中爱慕之情无法掩映,只好任由这些情感浮现于眼中。
“你说,人类可以控制时间吗?”陈琳问道,“你不是学物理的嘛,想问问你这个问题。”
“应该不行,这大概是个童话。”魏子贵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陈琳眼神有些落寞,魏子贵注意到了这一点。
“其实也不好说,说不定呢,要是可以的话我会在那个时候回来找你。”魏子贵补充道。
“真的嘛,再听一次我的演讲。”
“再送一束花。”
“那我就有两束了,现在的你还要送我一束呢。”
“那不送了,但是你要和我散步,而不是现在的我。”
······
魏子贵以“控制时间”为题,开始了课题研究。这个课题十分天马行空,倘若是其它学生,但这个课题是魏子贵提出来的,因为他过去在教授们面前表现出的聪明才智,所以得到了很多教授的教导和关照。
此时的魏子贵潜心研究,他在靠着实打实的物理基础去打造一个过去几年来人类不敢思考的梦想,控制时间,就是一个人类梦寐以求的童话。
但是魏子贵想要这个童话,虽然很多时候,童话只是一种安慰,但是总归是种归宿。
魏子贵此时就是童话故事的编织者。
······
陈琳和魏子贵来往越来越频繁。学校历史专业一次研学,是前往卢浮宫参加展览。陈琳十分期待这次研学。魏子贵听取了罗惠润的建议,在历史学院争取到了名额,和陈琳一同前往卢浮宫参观展览。
这所劫掠者的藏宝库此时展现了极为复杂的人类光芒。
陈琳和魏子贵一同领略这个博物馆的光芒。他们在这座伟大的博物馆内看着每一个由艺术品准备下的作品,感受那些来自历史的温度。最后停留在蒙娜丽莎的微笑之下。
魏子贵对这些光辉为之震撼,他领略到了陈琳口中的那些有关于人性美好追求的方面点。
夜晚,博物馆开始散场,沉默许久的魏子贵看着身边的陈琳,心中有很多想说的话。陈琳也沉溺于这座宏伟的历史圣殿里,还没有缓过神来。
“陈琳。”魏子贵的一声惊动了她。
陈琳抬起头来看着魏子贵。
“如果真的有机会,我有能力掌控了时间,那么我将会带着你去人类历史上的任何地方。我希望这不只是童话。”
陈琳笑了笑,此时此刻这些话还只是追求者的无条件的誓言,陈琳也不会过分相信,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孩总有些特质吸引了她。
在未来,掌控时间未必是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