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慕来摸着小王诱捕时戴的硬颈托，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刘冉飞，“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新型材料的？”
“你在破校园尸骨案期间我不是去参加了法医年会嘛，那时候有个教授介绍过这种3D打印的杜仲胶，现在有些医院骨折病人已经开始用它做术后固定，效果还不错！”
章慕来点点头，“确实不错！不厚，形状还可以定制，兼顾硬度和韧度，比常用的那种硬颈托要好得多，不然小王就穿帮了！”
“对了，我跟你第一次碰面的那个案子，我已经把最新的情况交到那边，他们看过后，决定重新调查。”
刘冉飞用指背托了托眼镜，“唉！有点困难咯！”
桌面的电话突然响起，章慕来低头瞥了一眼，是G市这边的精神病院院长的来电。
“喂！……哦，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过去一趟，你们先稳住他的情绪，一定要盯紧，我怕他会做出伤害自已的事情。”
放下电话后，章慕来双唇紧闭，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忧虑，连他周围的空气都一起变得压抑。
刘冉飞看了看他，细声说：“怎么了？气氛有点凝重啊！”
章慕来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心疼，像在哀叹。
他紧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已的表情看着像冷静下来的样子。
“刚院长说，陈伟祺突然发疯，说自已杀了人！在商业街，杀了人！他说他一共杀了两个人！”
听到这，刘冉飞开始怀疑，“呵呵！你说是不是陈伟彦教他讲的？”
“不像！陈伟彦既然坦白了一切，就没这个必要再让他哥哥替他顶罪！如果他是留了这一手，那到现在，估计他还沉默着！”
“那哥哥发什么疯啊？”刘冉飞身体往后，挨着椅子靠背。
章慕来停顿了一下，“可能，他知道弟弟出事了。我在想，当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才心甘情愿替弟弟顶罪。这次，他也知道那天晚上弟弟要杀人，拉着他出去是想嫁祸给他，看弟弟这么久没出现，想像十年前那样，把罪名揽到自已身上。只是他不知道，弟弟身上背负的不止两条人命！”
刘冉飞愣了一下，“你说他现在，是真傻还是假傻？”
章慕来眼神闪烁着，他也想知道答案！
“正好，你俩都在！”李叔进来打破了办公室短暂的宁静。
“这或许就是陈伟彦突然坦白一切的原因！你们看看！”李叔拿出一份医院的病历，放在桌子中间。
刘冉飞把病历翻开，眼睛突然瞪大，“脑瘤？”
李叔双手叉着腰说：“对！恶性的！医生说不会超过半年！”
章慕来看着李叔，“这？他怕是等不到执行死刑那一天就提前离开啊！刚精神病院打电话过来，陈伟祺想把杀烂尾楼那女的罪名揽到自已身上！”
李叔思考了一下，“他，是不是想替弟弟顶罪？”
……
陈主任离职后，学校一切照常运转。
除了慕汐不习惯去他办公室看到位置上空荡荡之外，学生们似乎也没察觉学校少了个老员工，毕竟陈主任不教学。
最近，校园里的野猫四处求情，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交配的味道，还有深夜那一声声划破寂静的尖锐叫声。
学校里的流浪猫有时候会悄悄跑进教室里蹭课，不是坐在过道里舔上半节课的毛，把自已全身上下都舔干净，就是跳到空位置上呼呼大睡。
牠们倒是挺有灵性，不会在课堂上捣乱。
喜欢猫的学生总会特意凑过去围着牠们，学校小卖部里没有猫粮卖，学生们会自掏腰包，网购些猫粮和猫条随身带着，看到牠们的时候就拿出来投喂。
只要不把猫带进宿舍私自圈养，学生处也不会强行阻止学生和猫玩，就是老师们会多强调几次，注意不要被猫挠伤和咬伤。
这种校园里动物和人和谐相处的画面，却在某一天被打破。
一天清晨，学校保安日常巡逻，走到男生宿舍楼后面的一棵树附近发现一些奇怪的血痕，树底下的泥土也被翻动过，拱起一个小土丘。
要不是那几处喷溅状的血痕，还真不会留意到那个土丘。
里面肯定埋了东西！保安不敢轻举妄动，把洪主任叫过来。
看到附近有血痕，洪主任也不敢动，把章慕来叫过来。
经历过之前的事件，大家对学校里埋东西都心有余悸，真怕又挖出一件命案！
按面积估算，不会是埋了大件的东西，章慕来试探性地用竹棍拨开上面的泥土。
一旁，小王拿着执法记录仪越凑越近。
“你小心我把土拨到你脸上。”
“章哥，不会是碎尸吧？”
“别猜，别把学校的人吓到了。”
翻动泥土，弄出来一个小坑后，章慕来手里的竹棍碰到一些硬硬的东西，小心把上面的泥土拨开，里面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是猫的尸体！
章慕来给了洪主任一个眼色，示意让他过来。
走到一半洪主任已经闻到一股骚臭味，从兜里掏出他那条出现频率极高的手帕捂住鼻子。
“这猫死之前被虐待过！一侧的前肢和后腿都有骨折，你看这腿直接被扭过来脚掌位置都反了！四颗犬齿被拔掉，下颚脱臼，左眼球被打爆，身体里估计还有其它内伤。”
章慕来边说边摇头，“唉！残暴啊！”
洪主任眯着眼又凑近看了看，三花猫身上的毛虽然被泥土和血迹覆盖弄得脏乱不堪，但牠腰间那一处像爱心图案一样的花纹依旧能看清。
洪主任知道，这是学校里的流浪猫，走动的时候这个花纹不明显，但只要牠一躺下，爱心图案就会露出来。
章慕来看洪主任盯了这么久，便问他：“这猫你见过？”
“见过，见过……唉！这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很多学生都很喜欢牠。我平时站在操场边上，牠看到我还会主动走过来蹭一蹭，牠不怕人……”
“唉，对人没防备，被虐待还不知道要跑啊！”小王忍不住插一嘴。
“这猫是昨天晚上埋的，伤口很新，昨晚有发现什么人潜入学校吗？”章慕来问一旁的保安。
“没有！这个我可以肯定。我们有加强安保，增加了几个摄像头，别说大门了，就算是围墙，有人靠近我们都知道。”
“那排除外来人员，只能怀疑是学校里的人干的！”
章慕来看了看洪主任，继续说：“这猫就算相信人类被抓住后不跑，但是伤害牠，牠也是知道疼的，会反抗，牠的爪子挺锋利，要找出伤害牠的人不难。”
“那这猫你们要带回去化验吗？”
“不用，不用！但是不能埋在这里，会污染周边的环境，要拿去火化。你们有蛇皮袋吗？”
“有有有，保安室有，我这就过去拿。”
小王放好执法记录仪，戴上手套，跟章慕来说：“我带牠去火化吧，我知道有个专门给宠物尸体火化的地方。”
章慕来看着洪主任，“我们的法律体系中，没有明确规定对动物施暴是犯罪行为，这个人不会受到刑事处罚。虐待的是流浪猫，也不属于侵犯他人财产。但学校属于公共场合，在学校里虐猫，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属于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是可以判处拘留或者罚款的！”
处理好现场，章慕来和小王带着猫的遗体刚出校门，学校操场也慢慢热闹起来。
洪主任知道找这个凶手出来一点也不难，难是难在后面的事情。这学生如此残暴成性，这次伤害流浪猫，下次伤害同学怎么办？
晚上，慕汐一回家就看到章慕来坐在客厅沙发上。
“学校今晚不加班啊？”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我早上去你学校了！”
“我知道啊，洪主任跟我讲过。你想问虐猫的人找到了没有是吧？”
“额嗯！”章慕来表现得跟个认真听课的学生似的。
慕汐把包放下坐到他旁边，“人找到了！是一个男生，手臂和锁骨这个位置都有很深的猫抓痕。他本来脾气就很暴躁，一点就炸那种。上课经常打断老师的讲话，对同学充满敌意，好像周围的人都要害他一样。最近学校晚上经常听到猫发情，他觉得猫是故意吵着他睡觉，就把猫虐杀了。”
“那这个学生你们打算怎么处罚？”
“他说要申请退学，不想读了！洪主任觉得只要家长同意，就批准他走。教心理教育的李老师跟他聊过，觉得他之所以养成残暴成性的性格多少跟家庭教育有关系。”
“怎么说？”
“他说妈妈高中毕业后就去工厂打工，他也没必要读那么多书。洪主任跟他妈妈通过电话，电话那边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说以后学校有问题找他爸爸就行。”
“他爸爸干什么的？”章慕来把橙子切好递给慕汐。
“皮鞋厂的车间主任，工作忙也很少管他。不过这学生说过一件事，李老师说这件事对他造成挺大的心理阴影，他对外界充满警惕和敌意，可能主要不是父母养育的态度，而是因为这个经历。”
慕汐把手里的橙子吃完，继续说：“他那时候刚上小学，跟村里的小孩玩捉迷藏，躲在一片废弃的屋子里，看到一个身影很像他妈妈的，就追过去，妈妈没找到，却发现自已外婆被人脱光衣服挂在房梁下，身上都是血！”
“回家后他经常做恶梦，他妈妈跟他说那就是一个梦，外婆是生病了在住院，他是太想念外婆把梦和现实混淆了。后来他爸爸把他接到工厂宿舍住，在附近重新找了学校。李老师说，他现在长大后，觉得那就是现实，可是他又回忆不起来更多细节，每天活着都是压力。”
一边听慕汐说，章慕来一边在回忆时间线，还有刚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案子。
章慕来深吸了一口气，隔着衣服，坚硬的线条在他的胸前凸显出来。
“那个学生说的梦境和现实搞不清的地方，在哪儿？”
慕汐瞪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他，“我不知道啊，你一定要知道吗？”
“对！我想确定一些事情，跟一个案件有关！”章慕来说得很坚定。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慕汐点点头，“我问问杨老师，她还在学校。”
很快，杨老师就发来信息，慕汐把手机直接递给他，“发过来了，你看看！”
“望乡台村！”
章慕来盯着手机屏幕上这几个字，没错，这地方正是刘冉飞实习时跟自已第一次碰面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