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条啊！至少100多万！”
校医的声音如同掺了杂质的粉笔在黑板上写字那样尖锐，她张开嘴巴的时候颧骨变得更高，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似的。
知道她精通格斗搏击，章慕来示意小王他们迅速把她控制住。
“那你自已探过地下吗？”
校医深吸一口气，把眼睛眯起来，闪出一点讽刺的神色，“没有！”
章慕来看向洪主任，洪主任摊了摊手，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这学校刚建好我就来了，哪里来的金条啊？”
校医发出瘆人的笑声，“呵呵呵，你肯定不知道，那还是我离开卫校的最后一年，在校长室门口偷听到的。”
章慕来知道这学校的前身是一所卫生学校，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停办。
让他觉得可笑的是这校医的举动，按她毕业那年算，都快接近二十年过去了，谁会这么傻把100多万埋在地下这么久？
后面的审讯也很顺利，校医承认那天晚上是她打伤保安。
要不是欠了很多钱，本来她也没打算再回来。
一次上网经受不住诱惑参与网络赌博，一开始赢了一点钱，整个人都飘飘然，想着加大投注能赚得更多，没想到会一直输，想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又跑去贷款。
父母在农村也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自已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还住在单位宿舍，一直单身实在是没多少家底，才突然想起来这学校地下埋了金条的事。
接下来的审讯章慕来是越听越精神。
当年在卫校临近毕业，校医在校长室门口偷听到一个秘密。
校长的老公以前曾在造币厂工作，利用工作机会，从厂里偷走了一批黄金。
当年黄金还是稀有物，并不是每个平民百姓都能买得起，拿黄金出来变现肯定会引起怀疑。校长的老公怕被抓，把黄金埋在学校的地底下，想着等20年的盗窃追诉时效过了，再拿出来。
详细询问之下，章慕来他们后面翻查那个年代的失窃案，发现校医口中盗黄金的人，就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一个代号为101的工厂发生的一起黄金失窃案的罪犯关壮根。
101工厂实际上是一所造币厂，专门负责重造民间收集到的黄金和白银，这项工作被严格保密，为了提高安全性，厂里面连黄金和白银都用代号来称呼。
当年工厂没有完善的防盗系统和设备，厂里对自已人也疏于防范，关壮根看着自已得手这么多次也没被发现，慢慢胆子越来越肥，一开始只是偷些碎黄金，后来碎黄金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贪欲，他开始打起仓库里那些金条的主意。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一直到他悄悄把黄金带出去，整个过程都没人发现。
直到仓库的人年底盘查清点，才发现数目不对。
当年警方展开调查，一直找不到准确的线索。怀疑过厂长、仓库管理员、财务、班长，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关壮根把自已隐藏得很好，表面上老实巴交，实则偷奸耍滑。
造币厂都会调查工人的家庭背景，关壮根的丈母娘是卫生学校的校长，自已老婆又是学校的老师，外婆更是学校的创办人，当年压根就没有人怀疑过他。
由于证据不足，黄金市场上又没有出现来路不明的黄金流通，这起失窃案当年就这么被搁置。
关壮根后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101工厂，靠着自家人的关系到卫生学校做后勤，他一直盯着自已当年埋黄金的地方，生怕有什么闪失。
当他看到市面上越来越多人开始炒黄金，而离他盗窃黄金的时间也过了30多年，他决定先挖一部分出来，拿去黄金回收店换成现金。
可没想到，那批黄金竟然离奇消失了，他怎么挖也挖不到，于是跑到校长室跟自已老婆吵起来。
更让人意外的是，大概在当年毕业典礼过后不久，关壮根和校长发生了严重的车祸，临死前躺在医院他竟然报了警，把30多年前怎么盗窃黄金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还要求警察一定要抓到在学校偷了他黄金的人，说完就断气。
101工厂黄金失窃案的罪犯是抓到了，可赃物却找不到，卫生学校也因校长藏匿罪犯被停办，所有未毕业的学生全部转到其它卫校就读。
当年还是学生的校医在校长室门口偷听到这个秘密后没几天就毕业离开，她不知道在学校停办后，警方组织了专业勘探队伍进入学校，探测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那批黄金。
她天真地以为校长两夫妇死了，地底下埋了黄金的事情没人知道，按着当年偷听到的位置，她知道那个地方没盖新的建筑，原来的树还保留着。
她心想，关壮根当年之所以挖不到，有可能是树一直往上长，树根一直往下扎，把黄金也一并带向更深的土里。
章慕来微微闭着双眼，细密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
他记得，档案里写的那位卫生学校的创办人，他曾经见过她的画像。
当年他还是学生，认识了朱老师、杨老师还有穗秋他们几个中学生，一行六人为了证实学校里是否有女鬼，进了学校后躲起来等到晚上才出来活动。
那副画像就挂在传说有女鬼出现的老建筑里，现在的技工学校已经把它改建成饭堂，那是唯一一座保留下来的建筑，其余的都在建技工学校时拆除。
章慕来把李叔叫过来，毕竟他在局里待的时间够长。
“李叔，当年找黄金的事你有参与过吗？”
李叔摇摇头，“我没有，不过我知道当年是把整个学校都翻了一遍，真的没找到，可能早就被人偷走啦！后来学校就封了，空置了两年，改建成技工学校那会儿把老建筑都拆光，留着也没用，都是危房，就剩下一座两层的，现在改建成饭堂。”
“不过啊，那饭堂也藏不了黄金，去年那起校园尸骨案，当年死者的家人报案说小孩进去学校后失踪，我们当时出警把学校搜了一遍，那地方当年又脏又臭，学校的人把垃圾清走还一股霉味，要是藏了黄金，我们当年找人的时候就发现了。”
“会不会是现在技工学校的人偷了？”
听李叔说完，章慕来看向窗外，阳光在无数的云朵间时隐时现，他回头对着李叔做了一个撇嘴的表情。
“关壮根临死前说把黄金埋在树底下接近两米的深度，上面一直是绿化带，这么多年来那一片也没有建筑施工，能把黄金偷走的只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章哥！”小王拿着一大叠资料走进来，“校医伤人案的《起诉意见书》、案卷材料、还有这些证据我都整理好了。”
“好！先处理完眼前的吧！”章慕来接过小王手里的材料，他快速过完，准备下午去一趟技工学校跟洪主任说说伤人案的调查结果。
下午他刚进校门，就听到几个学生在议论，说学校里埋了宝藏？
位置被传得乱七八糟，什么教学楼地下、操场下面、宿舍楼的地基里……有个学生说是古代有钱人的墓穴，学校要停课了，考古的人会进来？
还有个胖子站在操场说要准备罗盘和铁锹，还有一大桶醋和黑驴蹄子，进到地底下时要用到，说不定随便找个地方往下挖就能挖到文物。
章慕来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洪主任走过来，对着那些学生一顿大喊：“藏什么宝啊？盗墓小说看多了是吧！今天愚人节不知道啊？谁乱说的你们又信？玩笑开完了赶紧散！”
“彻！……没劲！”随着一阵起哄，学生一哄而散。
章慕来这下明白，为什么每次出事学校的领导都要迅速做出反应，学校人多事杂，管理不好就是一盘散沙。
他自认为调查已经不算张扬，可消息还是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
七嘴八舌、众口纷纭，没几天的功夫就传成这样，越传越离谱，要是不及时控制住，后面洪主任他们要分心花更多精力去平息舆论的风波。
章慕来心想，他先前还是把学校工作想简单了，外人看来的风平浪静、栖冲业简，实则他们在背后把工作做得又精又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