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滴滴滴的声音。

最先恢复的嗅觉和听觉。

一切一切,都不是仲鸯熟悉的样子,很吵,她下意识皱起眉头,想要逃离这个空间。

“央央?央央?”

有人在喊她,之后便是一阵脚步声,好几个人的样子。

接着,她感知到了冰凉的仪器,还有药的味道。

“……”

她启唇轻轻说着什么,拼命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

只瞬间,仲鸯的手就被握住。

她那不算混沌的意识中划过一丝安定,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陈行简的脸。

见她醒了,陈行简赶紧倾身上前询问,“疼不疼?”声音里带了些藏不住的颤抖。

可这时,当仲鸯完完全全睁开眼,望着那张眼下有些乌青的脸时,却像是吓了一跳一样,拼命要把手抓回去。

见她这样,他眼里的欣喜渐渐有些消退,到最后全是悔意。

“对不起。”声音低沉带着些哑意。

仲鸯将头撇到一边,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呆呆望向病房一角的月牙白色屏风,她望出了神。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她真的没有再理过他,连话也不说一句。

陈行简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她叫自已的样子,明明,她潜意识里其实还是依赖他的。

所以,她对他是有感情的……

是他的错,不该气昏了头那样对她的……

又定定看了她一会,大概也看出来了现在她不待见自已,便出去了。

随着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偌大的vip病房里只剩她一个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想尽办法说要补偿她,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一向如此,仲鸯最厌恶这一点,就好像她的痛苦都可以用这些物质来填满,她的痛苦好像不是痛苦,被无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堆铜臭。

可这次的计划却要利用这一点,倒是讽刺。

不同的是,这次的事情他以为是自已一手造成的,人在极度愧疚懊悔之下做事通常会比平常要没有逻辑一些。

所以,如果自已在这个时候做出些说出些与自已平常不太相符的表现,他大概也不会去细想了,而是会迫切双手递给她。

可就算是这样,自已也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希望,一切都会和自已想的一样,顺利……

思索间,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响了。

以为又是陈行简,她没有动静,依然望着那扇屏风。

“央央?”

行玉姐?!

听到那阵温柔的女声,仲鸯以为是自已听错了。

可偏头一看,发现真的是她,不是自已的幻觉。

“行玉姐,你怎么来了?”仲鸯声音有些欣喜,但转念又觉得自已这副样子要让行玉姐担心了,又有点难受。

见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陈行玉赶紧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我听说你出事了。”

说话间,她望了一眼央央头上裹的纱布,还有那没什么血色的脸,眉头都皱做一团,颇为担心:“怎么回事啊?怎么弄的?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行玉姐紧张得问了一大串,仲鸯笑着宽慰她,“不小心没站稳撞到茶几了,没事,小伤。”

这伤不算大,毕竟是她自已撞的,仲鸯心里有数,可到底没什么经验,大概是比自已想象中的严重了那么一点点。

闻言,陈行玉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些责怪的意味,但终究不忍心责备她,所以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多大人了,做事情还那么毛毛躁躁的。”

“是呀,我知道自已毛毛躁躁的,所以现在最大的追求就是想要一栋自已的大房子,在里面种好多好多花,安安稳稳的就好。”

仲鸯笑看着行玉姐,似不经意间说了这句话,而后便转移了话题:

“行玉姐,你最近,还好吗?”

说着,她的眼睛望向陈行玉,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听到央央的话,陈行玉神色不太自然,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没事,挺好的。”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默了默才继续说道:“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我帮你找找?”

听到行玉姐的话,仲鸯倒是有些奇怪,半开玩笑似的接话:“行玉姐你这是怎么了,居然喜欢上给人做媒了?”

记得以前行玉姐不是这样的,虽然也会去问她感情上的一些问题,但却不会去干涉她喜欢什么样的又或者是给她介绍什么的。

这忽然间的大转变倒是让仲鸯不是很适应,怪怪的。

陈行玉几乎是逃出的病房,她跑到医院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伸手握上栏杆,慢慢攥紧。

想起央央,一切一切都让她愧疚极了。

一切都源于她被迫联姻后的一天,她忽然间在手机里看到了和央央的合照,鬼使神差想到了一个能救自已出火坑的办法。

陈家和江家必须是姻亲关系,可是陈家不只有她一个女儿啊!央央也算是陈家的女儿……

如果,如果江闻今喜欢上了央央,央央也喜欢江闻今,那自已不就可以不用担负这样的使命了?

一个男人喜欢上央央在她看来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毕竟那张脸摆在那里,性格各方面都好,她不相信真的会有男人会不动心,

可是,江闻今对感情那样淡漠,事事以利益为先……

再者,央央,央央不一定会喜欢江闻今啊……

一切的一切变数都太大了,叫她怎么去赌?

她最担心的其实还是央央,她觉得自已这样算计央央真的是烂透了!

自从脑子里有了这样荒诞的想法之后,她无时无刻良心不在遭受谴责,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

陈行玉觉得脑子都快要炸开了一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越来越迷茫。

不行,不行,她不能为了自已所谓的幸福去伤害一个那么好那么单纯善良的姑娘。

但其实,她已经有所行动了,不是吗……

刚刚,行玉姐离开的时候神色不是特别好,仲鸯望着病房的那扇门眉头轻蹙。

以后自已有空的话,还是多去看看行玉姐吧,行玉姐心里苦,她都知道,只是她能做的大概也就只有陪陪她了,没办法从源头解决一切。

自已真是挺没用的,想着,仲鸯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