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鸯走到门口,就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黑色轿车。

天已经黑了,在美术馆外置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优雅而贵气。

走过去打开门,映入眼帘便是那个坐姿仪态挺拔的身影,她刚要脱口而出想和司机王叔致歉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原以为陈行简这么忙是不可能等她那么长时间的,现在看来他还挺闲的。

假装没看见,她上了车。

“今天加班了吗?”

车刚启动,耳边便传来那阵低沉磁性的嗓音。

仲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头望着窗外的夜景,“你不相信自已去查。”说话间,语气极其不耐烦。

四周短暂默了一瞬,陈行简偏头望着她,面色在被她呛声过后并没有任何变化,“累吗?”

废话,整个下午又是满城到处跑又是布置展厅的,一刻也没停下来,怎么可能不累。

思索间,她忽然觉得自已哪哪都难受,下意识小幅度转了转酸胀的手腕。

忽然,她的手腕感受到一阵温热,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掌牵了过去。

不想被他触碰,仲鸯挣扎着想抽回自已的手。

“别乱动。”轻而易举制住乱蹦跶像泥鳅一样的手,陈行简轻声低斥。

将她的手按在怀里,他轻轻揉着。

好像,还挺舒服的,仲鸯便也不再挣扎,手卸了力气乖乖被他揉。

两人离得远,按起来不大顺手,陈行简伸手将她捞到了自已怀里,将她的两只手拉在身前一起按。

熟悉的豆蔻的气息侵袭而来,她知道自已应该要离他远远的,可是今天太累了,再加上他手法很好,按得她昏昏欲睡,也没力气没心思去干什么了。

渐渐的,仲鸯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陈行简眸光一错不错望着掌心那双手,细白如削葱,手背上可以看见淡淡的血管,脆弱如温瓷一般。

本来骨架就小,再加上她挑食,很瘦,一双手加起来居然和他一只差不多。

忽然,他感觉手臂上一重,垂眸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眼睫在轻颤。

心下一软,陈行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伸手托住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垂首靠在她的头顶。

要是,她能永远这么乖就好了。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已腰间有一双手在揉捏着,有点疼,但是很舒服。

缓缓睁开眼睛,入眼触摸到的便是滑软的丝质床单。

她撑着双手要起来,腰间那双手察觉到她的意图,将她按了回去:“过一会儿就好,不然明天腰会痛。”

声音和缓平静,像对待公务一样认真。

可仲鸯听到这话后耳朵却有些发红,每次他时间太长事后也会给她按,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想着,她用手抓过一旁的被子,将头死死埋在里面。

见她像是仓鼠打窝一样,陈行简眉眼微弯笑出了些声,伸手将她从被子里解放了出来:“小心闷的难受。”

顺着他的手,仲鸯攀附上他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睛,那双清澈的圆瞳满眼都是他。

“怎么了?”望着她白瓷般的脸,他心难得跳的有些快,伸手托住了她的腰。

微微垂下眼睫,仲鸯无声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她的面上已然全是依赖,轻轻侧头啄了啄他的耳朵:“我想你了。”

陈行简呼吸一滞,伸手将她的脑袋托正,音色俨然带了些哑意:“不是说讨厌我吗?”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的声音里已然有些淡淡的雀跃。

“我太任性了,和你道歉。”说话间,那双勾住他脖子的手死死抓在一起,可面上依旧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

她今天穿着身职业装,本身就是衣架子,自然是漂亮的,但这样的衣服没见她穿过,撩人的要命。

又说着这样乖顺的话,实在是,就算铁石心肠也化了。

坐在他怀里,像暴风雨过后波涛汹涌海面上的一只孤舟,浮浮沉沉。

“我爸爸妈妈的信……这个月……的……信呢?”她樱唇微张,断断续续说着这些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自已惹他不痛快了,这个月的信迟迟都没有给她。

早知道她应该忍一忍的,万一真的把他惹急了不给自已了怎么办?

闻言,他整个人一滞,转而嗤笑出声。

原来是为了这个,所以才转了性……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是这副模样,其余的时候就像刺猬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刺。

“信呢?”仲鸯依旧无知无觉一般,急切问着他。

又默了好久,她感觉到他的胸腔颤动着,“下次,别这么着急,好吗?”

至少,多骗他一会儿,可是她甚至连多骗骗他的耐心都没有。

“啊!”

仲鸯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反而适得其反。

骤然的变化刺得她惊叫出声,忍不住抓住他的后背,像濒死的白色天鹅,折颈向天空。

然后慢慢下落,未跌落至水中,而是落在了那个穷凶极恶的捕猎者手中,只余空中挣扎的片羽与溅起的湖水。

晨光熹微之时,一个信封悄然被放入了她掌心,那双大掌握了许久,一声轻叹后,终于慢慢放开。

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躺在被子里的女孩蹙了蹙眉头,接着又沉沉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仲鸯听到了闹钟,刚想伸手去关,就察觉到了手中有个像硬纸一样的东西。

什么?是什么?

手下意识的摸着,忽然动作一滞,她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信!是信!

心下激动不已,仲鸯双手不受控制颤抖着,慢慢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其实每次的信里也没什么,都是老样子,爸爸妈妈无非是说自已过得很好,让她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和陈家兄妹和睦相处……

仲鸯知道爸爸妈妈是怕她担心,从来报喜不报忧。

可即使知道仅仅是这样的内容,她还是月月期盼着。

不短的一封信,她一会儿就看完了,最后落在那个落款上,日期是这个月的11号,也是昨天……

盯着看了一会,仲鸯闭起双眼,用力捏着手里的信纸。

也就是说,不是他不肯给她,而是这封信是昨天才拿到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懊恼,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觉得自已太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