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巴掌,重重地打了唐慕秦。

巴掌一个一个落下来,那架势要把他活活打死。

阿姨拼命求情:“卓先生,只是相框碎了,照片还是完好的,换个相框就好了,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大概是觉得打死他不好跟唐雪正交代,卓熙停了手,捡起划坏的相纸,像护宝贝一样护在手心里。那样子倒好像受委屈的是他。

可挨打的明明是唐慕秦。

阿姨赶紧拿了药和纱布过来,唐慕秦被打得不轻,躺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勉强起身。

阿姨看他被打成这样,很心疼。

“卓先生的弟弟自小患有抑郁症,三年前先生入狱,弟弟受不了刺激,病情加重,跳楼自杀了,先生想起来就心里难受,以后你别动那些照片,也别在他面前提关于他弟弟的事。”

唐慕秦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阿姨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放下药走了。

唐雪正来找过他,可是他不肯见,他宁肯在卓熙家里受苦,被凌辱,被打,像牲口一样被当做泄欲的玩具娃娃,也不愿意见唐雪正。

他是父亲,也是一手把他推向地狱的人。他比卓熙更可恨。

只是,唐慕秦不会由着卓熙一直凌辱他。他知道了卓熙的软肋,于是,趁着卓熙不在家,他把家里可以找到的关于卓熙弟弟的东西,全部毁掉了,照片被撕得粉碎,衣服、鞋子、生活用品全部丢进火盆里烧掉。

你不是想念弟弟吗?好,那就把关于他的东西都毁掉,让你无处怀念。

阿姨在门外急得大叫,他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卓熙视若珍宝的东西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的行为奏效了。

等卓熙回来时,弟弟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痕迹似乎都被抹平。什么都不见了,他精心保存多年的东西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就这样灰飞烟灭。

他在灰烬中沉默,崩溃,歇斯底里。

唐慕秦只是笑,看着他的样子,由衷地笑出来。

原来让这个恶魔崩溃,如此简单。

“卓熙,他是不是很痛苦,从三十层高的楼上跳下去,是不是摔得粉身碎骨,连块骨头都没捡回来吧?哈哈哈。”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因为他不快乐,有你这样的哥哥,他觉得丢脸,他不快乐!”

卓熙缓缓掐住他的脖子,手指愈加用力。氧气一点点从肺里消失,唐慕秦觉得痛苦又快乐,这种濒死的感觉很快乐,终于要解脱了。

最后他想起陈恬,脑子里的画面停留在那座漂亮的旋转木马。好亮,好幸福啊,他转了转眼珠,看到窗外的夕阳,转过这一圈,痛苦就翻篇了,明天就会是新的人生了。

下辈子木马还会带着他转到陈恬的面前吧?

“松手吧,先生,唐少爷会死的,求求您松手吧,他不能死,出了人命就麻烦了。”阿姨大着胆子拼命扒拉卓熙。

卓熙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松开手,拍拍他的脸,“没错,他是死了,可你死不了,我会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你会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不信,走着瞧。”

“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没关系,我有办法帮你治好。”卓熙让手下送了几支针剂过来,他兑好药,拖过唐慕秦,挽起他的衣袖,针扎进皮肉。

药水缓缓推进血管里。

卓熙一连打了2支,拍拍他的脸:“高贵的唐家大少爷,你会跪下来求我的。”

打完针,唐慕秦浑身抽搐,心跳得厉害,巨大的快意蔓延到每个毛孔里。快意消散后,是无尽的空虚感,蚕食着他的大脑。

陈恬从小镇上回来,立刻去监狱探望唐宁,唐宁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不能被过多探视,陈恬费了很大劲儿才见到他。

“你买几件厚衣服给林雨澜,他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天冷了,这里条件不好,别让他受苦。另外,打点一下,别让人为难他。”

陈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唐宁有些魔怔了,自已替林雨澜认了罪,不考虑自已的处境,反而处处为林雨澜着想。

“我还有些私人财产,卡和文件都在别墅的保险箱里,你取出来打点关系,争取先把林雨澜放出去,我妈针对他,他在这里我不放心。”

陈恬迟疑:“你的财产由我经手……”

“我相信你,对了,唐慕秦跟卓熙在一起,既然你回来了,想办法找找他,我担心他会出事。”

陈恬点头。按照唐宁的吩咐,去外面买了几件厚衣服,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去探视林雨澜。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挂着青青的小胡茬,衣服空荡,显得很宽大。

一看就没少吃苦,陈恬心想,如果唐宁看见他这个样子,一定很心疼。

“是唐总让我来的,我买了衣服和生活用品。”

林雨澜不说话。

“你照顾好自已,他很惦记你。”

林雨澜抬起头:“他怎么不来?他不是已经出去了吗?”

“他来不了。”

陈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他认罪了,罪责都揽在自已身上,现在跟你一样被羁押着。”

“你说什么?”

“你别着急,我们都在想办法,唐总怕你在这里吃苦,想尽快保你出来。他一定会救你出来,你只管在这里待着,咬定没杀人,不要多说话。”

林雨澜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他……”

“他也是无奈之举,他有唐家兜底,还有一线希望,你什么都没有,除了他。”

“林雨澜,如果你们躲过这一劫,你能不能跟他好好过日子,收起你的小心思,别再惹事了。”

探视时间到了,林雨澜被带走。

看管把衣服和吃的扔给他,“这是刚才那个人给你买的东西,安检过了,没有问题,你穿上吧,外面下雪了,这里暖气不热,没有厚衣服很难过冬。”

是一件松软的羽绒服。白色的,又轻又软。

看管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考上公务员来这里工作,人还很单纯,看他日渐憔悴,有些不忍。

或许人们总是容易对漂亮的人心软。

“你别这样,如果你是清白的,法律会还你一个公道。再坚持一段日子,或许就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