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从前是个仵作,可他医术也很高明,非疑难杂症不治。我随她学医,自然会些。不过,我更擅长用毒哟!”

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春卷突然靠近林晓晓,嘴角带着一抹骄傲的坏笑:

“是不是怕了?不敢让我治了?”

那坏笑的意思仿佛是:快说你怕了,你怕了我使坏就成功咯!

林晓晓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可又怕笑起来浑身都疼。只好一边忍笑一边道:“我全都相信你,就算你是仵作我也相信。”

看对方说的很认真,春卷撇了撇嘴,先是使坏失败的失落,随即又双眼突然放光。

手上动作不停,却直勾勾盯着林晓晓,心里有了一番想法。

第二天一早,春卷还是按时过来换药。

林晓晓看她这两次过来时,鞋子都是湿的。就在她来之前烧些炭火,让她烤干了再忙活,还把自已的那份热汤分一半给她喝了暖暖身子。

一来二去,春卷就更赖在林晓晓的帐篷里不肯走了,要不是怕打扰到林晓晓休息,她都想住在这。

快到傍晚时,顾砚闻来了一趟。

比之前几日的风尘仆仆,男人换上了一身盔甲,头发高高竖起,整个人显得更加俊朗。

他掀开帘子进来,漆黑的眸子扫过垫子上的林晓晓,看到她精气神好了不少,稍微放下心来。

林晓晓刚想打招呼,手里就被男人塞了一个东西。

“热乎的?”林晓晓眉眼中带着几分惊喜。

她随即吸了吸鼻子。

一股熟悉的香甜的味道瞬间钻进她的心里。

“怎么会有这个的?”

林晓晓迫不及待扒开包裹的一层油纸,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烤番薯。看着就软烂香甜,外皮还被烤出一层香甜有嚼劲的软壳。

顾砚闻被她这副馋猫模样逗得想笑,偏过头收敛了笑意,语声带着几分他自已都没察觉到的宠溺:“今天跟万将军外出运粮,从小孩手里抢的。”

“啊...”

顾砚闻被林晓晓的反应逗的再次想笑,本还想再胡说八道的,直接破功:“在大野地里挖到的,万将军烤的,一共就三个,快趁热吃!”

他很少有这种放松的时候,别人都觉得他不苟言笑,时间久了,连他自已都认为他根本不会笑了。

可只要待在林晓晓身边,就会有例外!

林晓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盯着热气腾腾的红薯看了一会儿,最终忍住肚子里的馋虫,掰开一半递给顾砚闻,“这个谢谢你请春卷来替我看伤。”

“她告诉你我让她来的?”

“没有,我猜的。”

“伤是她看的。”

“所以剩下这半个留给她。”

“还是你吃,回来的路上遇到她,已经给了她一个。”

顾砚闻正打算把半块红薯放回去,却又被林晓晓推回来:“既然如此,我们一人一半!”

这话说完,二人都同时笑了,也不再推来推去。

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了一块红薯在这互相谦让。

但他们能同时想到的事,如果粮草支援再不来,这十万大军马上就要开始饿肚子了。饿着肚子打仗,军心很容易就散了。

而且,他们用沙石假装粮草运回军营的事,能骗得了敌人一时,时间长了根本不行。

顾砚闻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虐杀大渝暗探一事,我只跟侯爷说了有暗探死在庆国境内,他们的三公主也失踪了,大渝此次恐会全力反击。并没有说明与梁青玄他二人有关。”

“明白。”

林晓晓点了点头。

首先这事还尚未查明,不好轻易下定论。其次,如今大战在即,饥荒缺粮,本就人心惶惶的,更不适合战在前说这个,时机不对。

“放心,他们那边我会让人专门盯着,如果再有什么也能第一时间发现。”顾砚闻说到这突然停下,双眼警惕的看着帐外。

没过一会,就听到有人在外头禀报,语气有些着急:“顾大人,侯爷有请,说有要事商量,让林姑娘也过去。”

帐内的二人互相看了看,这时候会是什么‘要事’,莫非大渝的黄羽军有所行动了?

不敢耽误,二人随即起身过去。

掀开帘子,就看到除了定远侯,万成、柳青、彭昆等几位将军都在。大家的脸色无一例外的都不太好看。

梁青玄坐在靠近帐门的位置。

看见林晓晓和顾砚闻二人一起进来,他眼神有些怪怪的,很快就扭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先后行了礼。

林晓晓刚站定,就看到桌案上放了几样东西,先是一愣,露出疑惑的神色。

“人都到了,不妨大家就一起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林舟的声音有些提不上劲:“如今支援的粮草还未到,于我们就已经是个大难关,这种时候青城又闹起了瘟疫,如若任其蔓延,这一仗也就不用打了。”

他的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

缺粮、瘟疫。

无论哪一个发生在军中,都是毁灭级的灾难。

可偏偏这二者都同时发生了。

“怎么就那么巧,什么坏事都落一起了!我看呐,这次北伐就是不顺,老天爷都不帮忙。”柳青小声嘀咕着,愁得两根眉毛都快拧一起了。

万成听他这么说,率先啧了啧:“快把你那丧眉耷眼的样子收一收,现在嘀咕有什么用,先找到解决办法才是首要。”

“瘟疫来了,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把军营的人都关起来,一个都别出去。可是不出去咱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看外面起风了就朝西北边站着张大嘴巴喝风吧!那也没法填饱肚子。”

“照你这么说,就只能等死了?你呀,不怪下面人都叫你死脑筋,只会打架。”

万成与柳青是多年好友,也吵惯了,熟识他们的人都习以为常,吵的莫名其妙也好的莫名其妙。

林舟沉默着扬了扬手,两人都瞬间停下。

都恭敬的看向侯爷。

林舟原地踱步,“粮要出去找,规矩也得立下,出入得有章程,不能困死在这......”

林晓晓听了一会儿,就有些走神。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齐二的供词中,‘天灾人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先是硬拖着不打仗,等天气越来越恶劣,等粮食消耗到青黄不接之时,再来个瘟疫。

如此一来,别说是镇北军有十万大军,就算是有再多的人,也根本没法子。

真是好决心,好手段,不惜以整个青城的百姓来陪葬。

饥饿、疾病,从古至今都是人类需要奋力抗争的。在林晓晓生活过的那个遥远世纪,也有过这种时候......

回到自已的营帐,春卷已经等在了里面。

小丫头的面前放着大大小小的好几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沉。

看到自已盼星星盼月亮的人终于回来,立马上前挽住胳膊:“晓晓,你终于回来了。”

林晓晓拉着她坐下,拽着她冰凉的手去烤火:“你这是,把家搬来了?”

“师父说,城里闹瘟疫了,他要有一阵子忙的,没功夫回来。我想你这应该需要我,我就来了。”春卷说着踢了踢一个大花布包:“我还带了不少药来,你要哪里不舒服,我全都给你用,保管够用。”

林晓晓觉得她这话听着很真情实意,可又有点不对。

也没功夫管了,就急急拉着春卷的手道:“你来的正好,快,你陪我去个地方。”

预防瘟疫的第一步,是弄懂这是个什么病,都有些什么症状。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亲自去看看那几个患病的人。

这次的瘟疫是从青城的集市传出来的,镇北军营本来没事,可早起有几个外出打探军情的喝了外头的水,也感染上了。为了防止扩散传染,给他们单独住在一起,有人专门看着。

林晓晓她们刚靠近那,就听见帐篷外站了个人,脸上捂着厚厚的面纱,身上披了件宽大外袍,十分夸张。

勉强能看出来是宋清歌。

她在这做什么?

正纳闷,就只见帐篷里又走出来一个大夫模样的老头,脸上也戴着面纱。

宋清歌看到他出来,极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一只手捂着面纱下的口鼻处,十分嫌弃道:“怎么这么久?行了行了,你刚碰过他们,别离我太近,就站那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