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梦魇

荒原巢穴

飞星、斯派克和暮光站在巢穴主储藏室旁的一间小房间里。这些储藏室紧邻着中心爱仓，有着似乎无上限的食物、工具、建筑材料和武器供应，应有尽有。现在他们停留的房间是一间窄小的方形房间，中间的桌面上摆放着各种行李。

小龙斯派克最后确认了一遍物品名单，将爪中的卷轴放下，拿起另一个来。

“守卫值班名单已经选好，”斯派克在下一个任务上打了个勾，“同行的守卫也选好了，我们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飞星哼了一声：“你们两个来之前，巢穴里恐怕足足一千年都没有这么循规蹈矩过。”

卫队长的评价令斯派克轻笑起来：“我又能说什么呢？我们一向以严格守时自豪，对不对啊暮暮？”

暮光点点头，脸上露出微笑：“正是如此。”

飞星无言以对，只好摇了摇头。

暮光低头看了看自已的列表，专心地检查着上面的每一项。她时不时为完美完成的计划点头，有时又在列表上勾勾画画，记下笔记。一切都达到她的标准后，她满意的轻叹一声，将清单放在附近的桌面上。

“好了，一切都以最简单的方法整理好了。按照重要性从高到低排序，重要性根据最佳逻辑顺序比较，再结合这个简单实用的数字检索——”

“老天，公主啊，我们明白了，”飞星阻止了暮光继续夸夸其谈，“一切都规划好了，我相信你的计划一定没有问题。”

暮光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微微垂下头：“我知道！对不起，我又偏题了...又...”她忍不住被自已蠢哭了。

飞星愉悦地挑起一边眉毛。

暮光轻咳一声，站直身子：“总之...你们能帮我整理一下剩下的事情吗？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萍琪的派对应该也消停一些了，我得去和她们谈谈，把情况解释清楚。”

“绝对没问题，殿下。”飞星敬了个礼，“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一切整理完毕。”

“谢谢。如果有弄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在虫巢里找我。”暮光说完，转身跑向房间的小木门，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飞星和斯派克。

飞星翻了个白眼，走到木桌旁用魔法拿起暮光的清单。只看了一眼第一页最上面，他便皱起了眉头。

“第一步，请仔细阅读整个清单，至少三遍，要掌握一切细节，确保你知道此清单的重要性——逗我呢吧？”飞星感觉心里苦。每次都是这样，暮光和她的清单。

“她只是谨慎行事。”斯派克耸耸肩，拿过清单。

“我明白，但是...我们能不能跳过第一步？就这一次？”

斯派克来了个露齿微笑。“无论是小马、幻形灵还是龙，谁也不能违背暮光的清单。”他拿起一只羽毛笔，准备开始进行第一步操作。

飞星感觉自已差不多是只废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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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帝国

皇家马车沿着直通宫殿正门的主干道前行，一路畅通舒适，这多亏了道路的材质——与帝国其他建筑的材料一样，路面上也铺着切割打磨过的水晶。路口，其他的马车横穿主干道时，都停下来，为御用马车让路。水晶帝国的居民们今天也在像往常一样生活着，道路两旁的水晶小马川流不息，不时进出着路旁建筑的门。皇家马车经过时，许多小马停下了步伐，呆呆地望着马车；幼驹们天真地微笑着，向马车招蹄；偶尔还有小马向经过的马车躬身行礼。虽然从外面看不到车窗里的情景，但大家都知道，车里一定坐着皇室成员。

“我的天哪，这里太棒了！”雪景向窗外看去，几乎要像个孩子似地尖叫起来，“小马国境内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我在军队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把全国都跑了个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呢！”

“你们喜欢这里就好。”银甲闪闪说，“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想要让这里与现代接轨。这对水晶小马们来说并不容易，他们几乎都是一千年前的古老居民。这里的经济也很成问题，他们的农业生产、教育体系，都是早就过时了的，到处都是问题。”

银甲叹了口气：“问题太多了。我知道有些水晶小马会希望这里依然是独立于小马国的城邦，但如果只靠他们自已，这座城市恐怕很快就会被冰雪吞没。”

“至少他们还保留着自已的文化。”蝠勒迪米尔指出，“露娜公主被放逐后，我的祖先们就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文化，而被小马国的文化全然覆盖。近期，因为露娜公主着力于恢复夜骐文化，传统的夜骐习俗才有所恢复。”

“文化侵略是难以回避的问题。”银甲承认道，“但水晶帝国对音韵很重要，她的先祖曾经是这里的统治者，水晶小马的血脉也在她体内流动。她非常重视自已身为水晶帝国的公主这件事，并且坚决要保护好这里。”

雪景从窗边抬起头，看向银甲。“对了，音韵公主是娅莫女王的后代，对吗？”

银甲点点头：“是的，她大约十多岁的时候才知道此事。”

“十多岁？那之前呢？”

“她用自已的爱之魔法，打败了一个叫做棱镜（Prisma）的黑魔法师，然后从天马升为天角兽，她就是在那时知道的此事。【注1】她一直不知道自已的生身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已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在一片树林里，除了名字什么也没有留下。她真正的父母，是一对陆马夫妇，他们在树林里找到了她，将她抚养长大。他们马很好，我们不久前才刚回去看望过他们。”

“我刚入营的时候，曾经被安排进调查她的生父生母的小队。”盾矛插嘴道，“但我们的调查毫无结果。”

“这样是最好的，”银甲撇撇嘴，“那种铁石心肠的父母，不配有音韵这样的女儿。”窗外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马车来到宫殿下方，阴影照进了车里，“我们到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侍从们立刻开始取下行李。

银甲闪闪打开车门，走出车外，他的客马们跟在身后。侍从们立即上来，从他们蹄中身上接过一切随身行李，带去宫殿内为他们分别预留的客房中。

就在这一切骚动井然有序地进行的同时，米 · 娅莫 · 卡登瑟公主从中挤了进来，向她的客马们问好。凝心雪儿公主（Princess Flurry Heart）坐在妈妈背上，那一对宽大的粉色翅膀之间。

“你们到啦！”音韵走到丈夫身边，轻蹭了他一下，转身面向来客们，“一路还顺利吗？”

“殿下！”蝠勒迪米尔和盾矛习惯性地立正站好。另外三只小马都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够了吧，亲爱的。”雪景用前腿怼了一把丈夫，“你说你尬不尬？”

音韵用蹄子捂着嘴，窃笑道：“雪景说得对。你们是我请来的客马，所以，这星期就不要这样做了吧。”

“诶...抱歉抱歉。”蝠勒迪米尔尴尬地揉了揉后脑勺，“习惯了。当了七年的卫队长什么的，见到公主就立正，这是标配。”

音韵的眼睛停留在盾矛和雪景身上，不肯离开：“我一直都很喜欢真爱终成夫妻的CP。”

银甲站在妻子身后，以为不会被发现地翻了个白眼。结果音韵还是注意到了，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脸。

“音韵。”雪景高兴地问候，“真高兴见到你，你愿意主持我们的婚礼，真的谢谢你！”

“皇家卫队长和小马国军官的婚礼，再加上夫妻双方都经历非凡，我当然要参加了！”音韵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再说了，我可是爱之公主，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凝心雪儿抬起头，从妈妈的头顶上方，看着陌生的小马们。

“你好呀，小宝贝儿！”雪景对小公主说，“你一定就是凝心雪儿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说着，她摁了一下天角兽宝宝的鼻子。

凝心雪儿高兴地咿呀着，把头埋在妈妈的鬃毛里。

“我觉得她喜欢你。”音韵笑道，“来吧，我们先到里面去。等你们安顿下来了，我再带你们到处走走。”

音韵用一边翅膀指了指宫殿的门。银甲领着盾矛和蝠勒迪米尔走向门去，留下音韵和雪景待在原地。

“跟我讲讲你们的蜜月旅行吧？”音韵趴到雪景的耳边，脸上带着一个调皮的微笑。

雪景的微笑看上去有点邪恶：“好的呀。”

与此同时，塞雷丝缇雅的太阳已经来到了地平线上，准备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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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中心城，位于荒原巢穴的最深处。暮光走进中心城，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萍琪的派对仿佛突然中断了一样，派对大炮里的彩带、彩纸屑到处都是；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张坏掉的桌椅，大约是云宝瞎胡闹的时候撞坏的。

但现在，中心城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是派对结束了。

是大家都不见了。

“喂！”暮光大声地呼喊，可是没有回答。

暮光飞上三楼，自已和朋友们之前坐过的桌子旁。她和朋友们吃剩的空盘余盏还在桌上，但小马们不见了。

“瑞瑞？阿杰？有小马在吗？”

暮光努力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但所见只是死寂，所闻只有回荡在岩洞中自已的蹄声。

*母后，你知道我的朋友们去哪了吗？*暮光决定问问邪茧，或许是自已忘了些什么变动之类的。

没有回答。

*母后？*

还是没有回答。

暮光懵了。她试了一次又一次，但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她又改联系飞星，联系哌娜，联系其他守卫，联系只有一面之缘的幻形灵，甚至年幼的尤菲妮。

可是谁也没有来。

“怎、怎么...”暮光断断续续地说，努力想要把袭来的孤独与无助驱散开。

就在这时，一只蹄子放上了她的肩膀。

暮光惊呼一声，转身看向悄悄来到身后的不速之客，本能地露出口中尖牙。

不是小马，也不是幻形灵。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

“什么？我不是在中心城吗？”暮光大声问道，越发不明白情况了。

她别无选择，只能向前走去。

她就这样向前走，向前走，继续向前走。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暮光越来越紧张起来。但是，一直这样徒劳地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决定回过头，检查自已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短得多，很快她就来到了一扇狭小的木门前。她轻轻地推开门，小心地走进门里。

尸体。

暮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看着房间里的尸体。

她认得房间里的尸体。

其中三具尸体，是她遇刺那天牺牲的幻形灵守卫，另外两位是为她牺牲的日间守卫。他们都是死在了刺客的蹄下。

最后的一具尸体，是远距倍镜中士。他的机械弩折断了，就在不远处地上的鲜血里躺着。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暮光尖叫着，泪水夺眶而出。

“你害死了他们，暮暮...”一个身影出现在暮光的余光中。他的样子闪烁着，一会儿是盾矛指挥官，一会儿是一只幻形灵。他们的身形扭曲着，看上去可怖之至。

“是你害死了他们，暮暮。”

“胡、胡说！是你杀了他们！但你已经死了，母后杀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没明白过来吗，蠢货？”他问道，但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在你死之前，你还想让谁替你受死？”

“什、什么？”

“你还想让谁替你受死？”他重复道。

暮光闭上眼睛。当她的眼睛再度睁开时，尸体已经遍地都是。她的朋友，她的家马，还有公主们，他们倒在血泊当中。

“不！你做了什么！”

“完成我的任务而已。——女王，”那个名字，常年潜藏在暮光的记忆最深处，此刻已经模糊如同一阵噪音，“向您问好。”

一把匕首，包裹在绿色的魔法中，向暮光刺来。幻形灵公主挣扎着，想要逃跑，想要用她的魔法保护自已，想要反抗，哪怕只是一秒，但却只是徒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缓缓刺向她的心脏。

“够了！”一道蓝色的魔法破空而来，将那个身影，连同离暮光近在咫尺的匕首一同化为虚无。

“露娜、露娜公主？”暮光惊讶地说，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又能动了。

梦境的守护者同情地来到暮光面前：“你还好吗，暮光闪闪？”

“我...应该还好吧？”

露娜点点头：“那就好。现在天色将白，皇姐很快就要升起太阳，你不妨现在醒来，离开床铺。不必担忧，今晚我会保证你的梦境相对平和。”

暮光没能来得及说话，露娜便将与她独角相触，将一道蓝色的魔法送入她的体内。

-

暮光惊醒过来，沉重地呼吸着，环顾四周。她在自已的床上，床头书桌上的闹钟显示着四点刚过。回想起自已的噩梦，暮光恼火地咕哝着，迷迷糊糊地躺回枕头上。

“甜心？”苹果杰克的声音从她睡着的沙发那边迷迷糊糊地传来。

暮光回想起了昨晚的事。她告诉了自已的朋友们旅途取消的事。虽然她们有些失望，但都表示理解。为了让她们仅能在此停留的一晚物超所值，她和朋友们在自已的房间里开起了睡衣派对。最后，她们都在房间中间的沙发上、或者幻形灵们取来的褥子上睡着了。朋友们的呼噜声，此时在暮光的耳中，却是噩梦之后最大的宽慰。

“苹果杰克？你醒了？”

“刚醒。”她回答道，“现在几点？”

“四点刚过。”

苹果杰克咕哝道：“你是做噩梦了，还是咋了？”

“噩梦。我梦到...就是，那天了。”

苹果杰克叹了口气：“想讲讲吗？”

“就和以前一样。可惜我还是想不起来那个名字。至少这次，露娜在快结束的时候救了我。”

“甭想太多那些事。咱们这会儿起床不？咱都习惯比太阳起得早了。”

“不用，不用。”暮光说，“我们可以再睡几个小时。”

“好吧，别太紧张就是了，晓得吧？”

“别担心，阿杰，我明白。”

房间里安静下来。很快，苹果杰克又睡着了。

与此同时，暮光却在黑暗中，沉默而清醒地度过了天亮前的几个小时。

---注 释---F o o t n o t e---

注1（她用自已...知道的此事。）：此处应当是指官方的背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