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若毒蛇

一只玫瑰色的雌驹愉悦地穿过坎特洛城堡的花园。她在城堡中做了许多年的女佣，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漂亮的花园里安安静静地散步。

她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停下。面前是一张长凳，旁边就是她见过最美丽的花丛。她不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名字，但花的芬芳气息深深地吸引了她。她坐在长凳上，沐浴在塞雷丝缇雅赐予小马们温和的阳光，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孩蜷缩在母亲的怀抱中。

然而，一片阴影落在她面前，打断了她静谧的一刻。她抬起头，看向影子的来源，是一个黑色的身影，它长着漆黑的甲壳，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一对竖瞳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

不仅如此，那个黑影还在恐慌地尖叫着。

那只幻形灵一头撞进花丛中，倒霉的花瓣散落一地。

“暮暮！”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喊道。一只蓝色的天马向这边飞来，幻形灵仓促地想要逃走。

暮光吐出一片蔫蔫的花瓣：“呃啊，真是够了。”

云宝舒心地叹了口气，另外五只幻形灵也终于追上了她们俩。“你不能像刚才那样乱扑棱翅膀，除非...你和这丛花有仇？”

暮光一脸宝宝心里苦地看着自已的朋友：“真幽默，云宝。我们今天能不能就这样算了？”

“没门！没飞起来之前，不准走！”

“但我们都练习好几个小时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我还有书要读，我——”

“没门。”云宝重复道，“来嘛暮暮，拍拍翅膀，再试一次！”

飞星以蹄掩面。再这样下去，没等暮光学会飞，她们俩就能把五名守卫全都累死。“如果暮光公主决定算了，那就算了吧。”

“别想着帮她找借口开溜！只要我能帮的上忙，我就绝不会看着自已的朋友飞不起来！而且我能帮上忙！”

“云宝，我真的觉得走路挺好的。”

云宝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暮光，仿佛她长了两个头似的：“天哪，看来你刚才那一下把脑袋都撞坏了。”

暮光叹了口气：“云宝...”

云宝突然有了个主意，虽然馊了点，但是个很棒的馊主意。

“暮暮啊...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暮光看向满脸奸笑的云宝：“交易？”

“没错，你学会怎么飞...我就不烧掉你的书！”

暮光深吸一口气：“你敢！”

“大家做事都是需要动机的，我们不如从你最宝贝的星璇的书开始烧，然后烧那些狮鹫的诗集，然后——”

突然地，一阵绿色的亮光闪过。一对发着光的白色眼睛对上云宝的双眼；那双眼睛的主人，现在鬃毛和翅膀都变成了火焰，甲壳也在义愤填膺之下变成了纯白色。

“云宝黛西！你那种固执已见、严苛过度的训练我就忍了。但谁也不能，我说谁也不能！动，我，的，书！！”

但云宝的反应却和暮光预料的不一样：她洋洋自得地笑了。

“呃。”幻形灵公主意识到了些什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轻声说道。

她飞起来了。

暮光正稳稳当当地飞在云宝面前。她的守卫们，在她开始发飙的时候已经找了掩体，现在也把头探出来悄咪咪地偷看。

暮光瞪了一眼自已的朋友：“这是犯规，云宝黛西。”

“嘿，我说了，大家做事都需要动机。”

暮光和云宝轻轻落回地面。

“天啊，公主殿下，”其中一位守卫说道，“记得提醒我永远别和您做对。”

暮光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这才想起自已当着大家的面发了脾气。

“不愧是陛下的女儿。”飞星乘机拿她开涮。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书呆子同学发火的时候，身上真的会有火。对了，暮暮，幻形灵的那些‘变形’之类的技巧，你做得怎么样？”

暮光思考片刻：“我也不知道，还得再研究研究。”

“暮光？”另一个声音喊道。

他们转过身，看见的是渡鸦从远处走来。

“你好，渡鸦，有什么事吗？”

“塞雷丝缇雅公主派我来找你，会议要开始了。”

“谢谢你，渡鸦，我马上就去。”

暮光转过身，对云宝说：“抱歉，云宝，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云宝哼了一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但至少我的任务完成了。既然你已经学会飞了，我改天就该教你飞行特技了！”

暮光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飞行、飞、飞行特技？”

一只幻形灵站在阴影中，他身旁站着的玫瑰色雌驹的眼睛闪着绿色的光。幻形灵看着暮光公主和那只蓝色的天马交谈。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只天马叫云宝黛西，应该是忠诚元素的佩戴者。

云宝黛西飞入空中，转眼消失不见；公主和她的五名守卫跟着太阳公主的助理离开了。

幻形灵转身看向游离的雌驹，他的独角闪烁着和她眼睛一样的绿光：“跟踪他们，但不要告诉他们你在做什么。”

幻形灵的独角熄灭了，那只雌驹的眼睛也立即恢复了正常。她将头摇了摇，将脑中的眩晕摇开。

“哦天哪，真奇怪。”

她注意到自已身边有一个身影，是一只天马。

“哦！盾矛指挥官——我没注意你来了。但我猜潜行也是你们的必修课什么的。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盾矛？”

“哦，不用，谢了，”指挥官微笑道，“我先走了。”

指挥官礼貌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她也很快就要去做今天的工作，只不过，今天的工作里，多了一些她自已也没有意识到的任务。

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眼角仍然留着一抹绿色。

当晚

这一天的会议基本上顺利完成了，两方的外交官员互相认识，小马国与荒原巢穴的外交也正式开始了。最后几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月亮缓缓升起。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回住所休息了，未来几天的任务更加繁重，自然也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上补充精力。

暮光在塞雷丝缇雅的茶室里瘫在椅子上。太阳公主坐在她对面，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端庄。

“你做得很好，我的学生，不用担忧。”

“‘很好’？我几乎什么也没说！我就一直在听大家说话，而且，我根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既没有当过外交官，也没有当过公主。外交这件事该让母后来，我不行...”

塞雷丝缇雅摇了摇头：“自信点，暮暮。你说你没有经验，那这次就正好是学习的机会。要知道，虽然有些小马会害怕你，但你也拯救过小马国，他们还是会信任你的；而邪茧女王的情况则不那么乐观。况且，今天的会议上并没有太多重要的内容，外交官们主要是在互相认识而已。据我对你的了解，我最忠实的学生，你应当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讨论内容的列表。”塞雷丝缇雅一脸‘我早就知道了不用解释’的笑容。

暮光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微笑，她用紫色的魔法从一旁地上自已的鞍包里取出一个写字夹板来：“您这么一说的话...”

门打开了，几名侍从为两位公主送来茶水，当然，还有蛋糕。在侍从们离开前，其中一位玫瑰色的雌驹抬头瞥了一眼暮光。但暮光忙着解释自已长长的清单，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最后我们就可以讨论贸易问题了！”暮光兴奋地说。

“我看出来你下了苦功，暮暮，但我担心这么多内容一次会议根本讨论不完。”

“我知道，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塞雷丝缇雅点点头，轻啜一口茶水，然后咬了一口蛋糕。暮光回想起某学校的小报上说某公主是吃货的事情，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塞雷丝缇雅调皮地微笑道：“您想起什么了，公主？”

“您...叫我暮光就好了。”被塞雷丝缇雅公主这样称呼，让暮光浑身不自在。

“遵命，殿下。”

暮光撅起嘴，塞雷丝缇雅笑得带劲了。

“您就是想趁机报复我以前坚持管您叫公主，是吗？”

“你猜。”

“好吧...”暮光换了个话题，“您是怎么认识倍镜的？我昨天听他说以前见过您。”

“啊呀呀，”塞雷丝缇雅不禁回忆起往事，“说来...话长啊。”

“说来话长？”

“大约是一年前的时候，边境一处哨站被一群流浪的狮鹫匪帮袭击了。但那场战斗最后被一名狙击手扭转了战局。”

“远距倍镜。”暮光明白过来。

塞雷丝缇雅点头承认：“那件事后不久，我亲自去了那座哨站，表彰他的勇敢，同时也告知他即将被提拔为中士。”

“原来如此，那么...为什么您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呢？”

塞雷丝缇雅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到我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所有小马的面，想和我调情。”

“调、调情？”暮光的茶从杯中飞了出去。塞雷丝缇雅用魔法包住那茶水，倒进花盆里。

然后，她接着讲她的故事：“我当时很是惊讶，但还是礼貌地回绝了他。不过...几百年来，这是第一次有小马敢这么做。”

“可是...他...为什么他会想和您调情？”

“暮暮！”塞雷丝缇雅假装很受伤地说，“你是说我不值得他调情吗？”

暮光睁大了眼睛：“什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塞雷丝缇雅放声大笑，暮光的惊慌很快被恼火取代了。

“您真幽默。”暮光本想板起脸，但她终于忍不住笑意，也笑了起来，之前的恼火全都烟消云散。

大约一分钟过去，笑声渐渐缓和了下来。等她们终于笑够了之后，塞雷丝缇雅接着说：“哦，暮暮，我会想念你的。”

暮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已的老师：“想念我？”

塞雷丝缇雅哀伤地叹了口气：“你现在是一位公主了，终究是要回到你的巢穴，和你母亲在一起的。”

暮光的耳朵垂了下来：“哦...”

“暮暮...”塞雷丝缇雅从座位上下来，走到年轻的公主身旁坐下，“这里永远欢迎你，作为你的老师，你的——”塞雷丝缇雅停了下来，平日里端庄沉静的表情烟消云散。几滴眼泪从她经历千年的眼角落下，她不禁回想起从前那个在城堡的走廊里到处乱跑的小雌驹，回想起她做噩梦的晚上自已为她唱摇篮曲，回想起自已看着她一步步成为了不起的雌驹；自已就像她的妈妈一样骄傲。

“暮暮，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塞雷丝缇雅几乎是耳语着。

暮光的眼里也有了泪水，她将头埋在塞雷丝缇雅的胸前，一对白色的翅膀轻轻包裹着她。

露娜的月亮高悬在空中，那只玫瑰色的雌驹此时正站在城堡深处一个橱柜旁。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觉得有什么力量驱使着自已来到此地。

“啊，正是时候。”盾矛的声音忽然传来。

雌驹吓了一跳：“哦！是你啊指挥官！我没注意你来了。”

“很好。”

一道绿色的火光闪过，盾矛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生灵点亮独角，向她走来。雌驹想要尖叫，但她的眼睛又闪起了绿色的光，她的思绪完全被幻形灵魔法所控制。

雌驹用僵硬的声音说道：“我按照命令，监视了暮光闪闪和她的朋友们，他们没有怀疑，你的计划可以继续。”

“很好，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喂！不许动！”又一个声音叫道。

幻形灵转过身，看到一只夜骐——夜间守卫——拔出配剑：“离开那只雌驹，停下你的恶行！”

幻形灵对这意外的打断倍感恼火。然而，即使是蹄无寸铁，他仍然有的是办法反抗。

“杀了他。”幻形灵命令道。

雌驹尖叫着，冲上前去，扑向毫无防备的夜骐。他不愿伤害无辜的女佣，只好丢下剑，想要把雌驹从自已身上甩开。

这正是幻形灵想要的。

夜骐仍在挣扎着，忽然感觉身后两只蹄子抓住了自已的头。没能来得及说一个字，他的脖子便被那只幻形灵拧断了。

守卫瘫倒在地，他的头不自然地折向一边。

满意地看了看自已的被害者，幻形灵转身对那只雌驹说：“我刚刚说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去找一座够高的塔，然后乖乖地，从上面跳下来。”

雌驹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去，执行自已最后的任务。

*渗入者，月亮公主很快就会发现自已的守卫失踪了。*

*陛下，我会处理好这具尸体。我向您保证，当我任务完成之时，谁也不会发现端倪，更不可能查到我头上来。*

*你最好确信这一点。不要让我失望，毒蛇（Serpens）。你知道后果的。*

*遵命，我们现在可不能让原雄失望，不是吗？*尽管声音里满是讽刺，他说的话确实字字属实。巢穴的未来完全落在他的肩上，他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注 释---F o o t n o t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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