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问天之阵
“还好，有气，没糊。”
辰月盯着玉阳子沧桑的脸打量了半天，随后小脸一扬，冲着姜武牧挑了个大拇指，咧嘴露出一抹憨笑。
姜武牧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反手一巴掌按住辰月的脑袋，随即一勾甩到一旁，面对着玉阳子单膝跪地，双眸泛着精光，紧紧注视着玉阳子，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师父，老道士，老牛鼻子……”
“呼……”
玉阳子听到呼唤，先是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幽幽睁开眼睛，浑浊的眸子与姜武牧对视着，深邃皱纹间平添一抹轻笑。
“为师没事，神州大劫将至，这是劫雷，为师有苍穹山祖龙天脉庇佑，这小小劫雷还伤不到我。”
玉阳子抬起右手，笑着拍了拍姜武牧的脸颊，示意爱徒放宽心。
姜武牧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随即一屁股坐到地上，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那就好，吓我一跳，还以为您老嘎了呢”。
“小兔崽子，就这么盼着为师羽化，好继承道观是吧。”
玉阳子眉头轻挑冷哼一声。
“那倒不至于，这破道观穷的叮当响，继承不继承的，我也无所谓。”
姜武牧抬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大殿，鄙夷的挠了挠头，低声调侃了一句。
“你个臭小子……”
玉阳子闻言不禁怒极反笑，扬起手掌冲着姜武牧的后脑勺给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姜武牧赶忙抬手捂着脑袋，冲着玉阳子露出一抹傻笑。
玉阳子望着姜武牧宠溺的摇了摇头，随后调息吐纳了一番，紧接着收起玩笑的劲头，神情严肃的吩咐道：
“小子，别笑的太早，事儿远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这劫数非比寻常，老道打算以心火阳炎为引，开问天之阵，观一观这神州大劫。”
“心火问天！”
姜武牧闻言一惊，脸色随即一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双眼紧盯着玉阳子，显得极为担忧，赶忙问道：
“您老疯了吧，刚打退妖魔，又接了一道劫雷，这时候引心火问天，能行吗？”
“放心，死不了，你去帮为师准备供果三行，清香三柱，烈酒三盏，黄符三张，长明灯八十一盏，快快快。”
玉阳子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立刻拜了拜手搪塞了一句，又把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交代完，连连催促着姜武牧去准备。
姜武牧跟随玉阳子长大，深知老道士的脾气秉性，知道自己拗不过，只好忧心忡忡的转头走出大殿，前去后院准备一应事物。
望着姜武牧絮絮叨叨的走出大殿的背影，玉阳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轻叹出一口浊气后，腰身顿时踏下去半截，脸色也苍白难看了几分。
“您为什么要瞒着哥哥，明明羽化之期将至，又接了一道劫雷，却还要心火问天，何必呢？”
辰月蹲坐在门框上，双手撑着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瞅着玉阳子，低声问道。
玉阳子苦笑着叹了口气，轻抬眼眸凝望着殿外，眸子中泛着一丝明亮。
“丫头，你虽存世几百年，却只是孩童心性，或许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执拗在你看来十分愚蠢，但你没有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那些，自然无法理解。”
“老道生于甲午，长于乱世，亲眼目睹神州沉沦，九州离乱，民不聊生，民国八年，我遇见一群学生，他们说，神州终有一日会复兴，我不知该不该信，后来眼看着倭奴侵我神州，屠我万民，又时常会想起那群学生所言，倘若有朝一日我神州再现腾龙之势，纵然九死也无憾矣，然而今天，老道我看到了，也是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玉阳子望着殿外，略显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浑浊的眼眸中泛着波光，透着希望与憧憬。
“可是，您会死。”
辰月望着玉阳子，说话时语气颤抖，唯恐被姜武牧察觉异常，才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我这把老骨头痴活百度春秋，死对我来说又有何惧？”
玉阳子笑着反问。
“更何况，当年那群学生，并未见过如今这番光景，却能以血肉之躯铸就不朽脊梁，老道我如今眼见神州腾龙已起，又怎能吝惜这条老命。”
“那您要是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辰月抹了抹眼泪，神情变得坚定，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交谈时，姜武牧已经置办好一应所需，快步走进大殿。
“师父，都准备好了。”
姜武牧站在殿门前，对玉阳子高声呼唤。
“好，为师这就来。”
玉阳子赶忙打起精神，将疲惫沧桑之态隐藏，左手扶着香案，右手从案下摸出一根黑金长棍，在辰月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庭院中，夜风轻拂桃花树，粉白色花瓣散发着莹莹微光，飘飘摇摇洒落一地，芬芳花香充满整个道观。
在姜武牧的注视下，玉阳子微微轻笑跨出大殿，右手握起黑金长棍一挥，左手掐捏法印，引出一缕清风将其托立而起，随后迈着缓步落入阵中。
八十一盏长明灯构成一轮玄妙法阵，火苗随清风摇曳，犹如精灵翩翩起舞，明亮微光映衬着一老二少的脸。
玉阳子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声吩咐道：
“小子，你来给为师护法，辰月，主持护山大阵。”
“好。”
姜武牧收起玩笑的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和辰月齐声应道。
随后，辰月纵身跃上桃花树顶，周身粉色光华缠绕，而姜武牧作为辅助，盘膝坐在玉阳子对面，双手掐印落在膝头。
“阵起。”
玉阳子左手掐印立在胸前，右手提起黑金长棍向地面一杵，身边灵气汇聚，淡薄金光缠绕扩散，形成一方涟漪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荡开。
霎时间，风静，云止，一股气势磅礴的灵气拨动瞬间向四方扩散，似乎将整个道观，甚至整座山都覆盖其中，以至于形成一个独立于天地之外的灵气空间。
护山大阵一开，即使天塌地陷，也不会殃及到阵中的一切。
“天理昭昭，大道不灭，今日贫道愿以心火阳炎为引，叩问苍天，求解神州国运大道。”
玉阳子微微抬头紧盯着苍穹，双目之中锐利光芒闪烁，犹如一头老而弥坚的雄狮，左手法印变幻，口中默念法决，三朵火苗缓缓的从眉心以及双肩浮出，犹如三朵金色莲花，盘旋跳跃在虚空之中。
人活一世，身有三朵心火阳炎护体，妖魔难近，邪祟不侵，火燃人在，火灭人亡。
“师父，小心。”
姜武牧神情凝重，紧盯着那三朵火苗，不断向阵中传渡着灵气，唯恐出现任何差池。
玉阳子听到爱徒的提醒，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指尖手印翻转，将那三朵心火阳炎引到面前，悬浮在碳火之上。
“小子，这心火问天，为师只演示这一次，你可看好了。”
说完话，玉阳子抬起手指在口中一咬，随后向碳火中一甩，猩红鲜血伴随着三朵火苗落在龟甲之上，碳火瞬间形成一束冲天火柱，几乎照亮整个道观。
玉阳子仿佛被瞬间抽取了灵魂，整个人萎靡了下去，浑浊的眼眸紧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盆，苍白的脸上透着担忧的神情。
姜武牧眼看着老恩师的精神越来越萎靡，内心犹如刀绞，泛红的眼眶中水雾朦胧，所有的不甘都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有了心火阳炎再加上玉阳子百年苦修的精血加持，紫竹碳火燃烧的越来越旺，火苗的颜色一直在转变，最终化为九色霞光，全部依附在龟甲之上。
龟甲受到火焰炙烤，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脆响，一道道裂纹形成，并且逐渐扩散勾连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