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若樾彻底清楚一个事实,这条船,自已如果是没有王检的同意,应该是轻易下不了了。
短短两天,仅仅只有两天的时间,邢若樾无端生出一种已经和王检认识很多年的错觉。
不是那种从小就认识,而是两人一直亲密相处了很多年。
刚才的事情看起来只是个插曲,没人再提,也似乎没人放在心上,但是只有王检自已知道自已有多后怕。
他们早上吃完饭又在后面钓了会儿鱼,船也停下来,两人回家的过程也增添了几分悠闲。
气氛还是有几分不正常的诡异,谁家正常人会在阴雨天的时候在船外面钓鱼?王检反正不是正常人,邢若樾也乐的配合。
他索性也就真把杆子一甩,开钓。
王检抿了抿唇,似是讨好地问:“我们晚上靠岸另一个岛,想要去看看吗?”
邢若樾皱眉,看王检的眼神有点奇怪,他记得十分清楚,他们途中不会经过任何一个岛。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王检笑笑,“我们稍微绕一绕,天气原因,船长说我们最好是先靠岸。”
......
“我后来忘记问。”邢若樾想起来什么,他转头看向王检,“度假村的人怎么样了?”
他们最先出来,后面的时候一概不知道。
王检说:“大部分人获救。”
少数人还不知所踪.......
邢若樾哦了一声,不轻不重,他不觉得沮丧,也没有其他任何感觉,只是觉得人到某种灾难来临的时候,只有自已才能救自已。
他们如果没注意到仓库的皮划艇,那他们也是站在窗口等救援的人之一,实话说这种无力感还是挺强的。
王检也挂上鱼饵然后甩杆。
.......
三天后再次靠岸的时候,王检去邢若樾房间找他,那人正巧在收拾东西,他沉眸看着邢若樾精瘦的腰身,克制的站在门口。
“快到了。”
邢若樾被他的声音惊到,他套上衣服应声:“我去港城,你呢?”
王检开口,“我回家。”
港城和他们首都距离十万八千里,他们下了船就要分开了,王检不可抑制的想让船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远处已经能看见了高楼,那时候他们不得不分开......
邢若樾点头,此时再看着王检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可怜的模样,短时间的陪伴竟让他生出一些藕断丝连的感觉。
邢若樾低头,将背包放在门口的架子上,然后双手捧着王检的脸,指尖带着热意覆在他的眼皮上。
“......下船之后再见面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我很高兴这次旅程能遇到你。”
王检听着话锋不太对,他伸手抱住邢若樾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肩窝里。
心里跟窝了火一样,然后被水一浇,什么都没有了,王检空落落的很,他担心这话是为了好之后跟自已撇清关系,于是他不想听不愿听。
邢若樾见他这样继续说:“如果你回去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王检恨他,咬着牙不吭声。
......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会接吗?”王检问。
邢若樾:“会。”只要不是在工作时间。
“发消息。”
邢若樾:“也会。”
得到承诺的王检抬起头,贪恋这一时的快意,他笑起来,“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
邢若樾礼貌的笑笑,背起背包的瞬间,他又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好似刚才的粘腻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王检和他前后脚下了船,之后便在机场分开。
现在正是要入秋的时节,凉风灌进王检的衣服里,他颤了颤,然后拿起自已的手机看着时间,估摸着邢若樾已经上了飞机。
他很想发个消息,想着即便是没有了这一场旅行的羁绊,他也能立刻和邢若樾继续保持联系。
但是他没有......
刚到家唐赢双就给自已打来了电话,说家里的婚约取消了。
王检躺在沙发上打开免提,不走心的问:“怎么取消了?”
唐赢双:“好像是邢少爷不同意呗,这不正好吗?家里老头子也不管我了,我终于解放了!要不要出来喝两杯?”
王检抻了抻腰,深吸气,“不了,我今天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唐赢双沮丧的啊了一声,对于这个只比他大几岁的男人感觉有点太过健康了。
“你馆里情况怎么样?听说法院的人都去了。”
王检走到半开放式厨房给自已倒了一杯烈酒,灼热顺着食管滑下去,他说:“没事儿,打官司的事儿正常,而且上面有人管着,出不了问题。”
这话也是,他这馆不是个人的,上面的人肯定也是要管的,不会任由着那些人怎么样。
“那就好,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出去喝酒了。”
王检点头,挂断电话之后进了书房开始筹备下个月的馆内活动。他属于没怎么上学,但是心思沉的厉害的人。
光明正大的手段不会,阴人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快准狠。这也造就了他骨子里的恶毒,白天向阳的时候被压制着,夜晚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他看着网上关于徐道南的各路消息,下面还附着这网友的评论。
王检认认真真的把这些全部看了一遍,而后面色阴冷,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微微抬头。
......
从他回来之后一直没时间去见圈子里的朋友,快小半个月他才想起来这事儿,唐赢双正和他说呢,“你昨天不在真是可惜了。”
王检悠闲的翻看着书,手里还捏着红酒,手机放在一旁,页面是和邢若樾的最新聊天记录。
“怎么了?”
“杜放昨天和闫清平打架,我敲!你敢信,杜哥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打完架就被送进去了,杜放也快三十了,整天和圈里的各色人来往密切,你要是说他花花公子不务正业倒也不算。
他和王检差不多一个年纪,除了作风差的太多,工作能力是没什么毛病的。
闫清平就一样了,和名字一样,听起来就文文静静,是个研究生,王检记得之前他们聚会有人带着闫清平来的,好像就是杜放带来的.......
“我记得他学的是珠宝设计?”
唐赢双才真是个不务正业的小少爷,啥啥都不行,八卦第一名。
“对,他学的是珠宝设计,师门还挺好,好像是洛回文,就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小伙,竟然跟杜哥动了手!这下好了,指不定有了案底了。”
反正他到现在还是觉得很魔幻,最不该打架的人,打起来真的超凶。
原本闫清平本身就不是他们圈里的人,人家也就是个书香门第,家里都是当老师的,不知道杜放是怎么认识人家,然后把人带进来的。
久而久之大家都差不多熟了起来。
他们这群人里面玩儿归玩儿,但不会因为家世怎么怎么样就歧视谁,其实都知道如果没有老一辈人,自已是个什么样还都不好说,所以也都算是低调,平时也都跟闫清平玩儿的起来。
王检看着手机屏幕,视线一直停留在一个星期之前的晚安上。
“因为什么打起来了?”他问。
唐赢双啧啧称奇,“你说杜哥是要面子的,他一般从来不会动手,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根弦搭错了,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邢家人的不是。”
一听到邢家这俩字王检也有点神经敏感了。
他神色一愣,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嗯?关邢家什么事?”
“本来没他家事儿,后来好像就是因为杜放听闫清平说邢家年底有个大工程,这事儿本来没人知道,杜放也不知道闫清平为什么会知道。”
“但昨天晚上都喝多了,杜哥嘴上没了把门的,说邢家现在当家的眼睛不好使,还挺恶狠狠的,我看了都吓人。”
王检脸色一沉:“然后呢?”
“然后他还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多都没让我听见,我知道他们是顾忌我听到了去给邢家打小报告,毕竟我之前和邢家还有婚约,所以他们没敢让我听见多少。”
“结果更吓人的来了。”唐赢双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他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更澎湃。
“我去,一向好脾气的闫清平抄起酒瓶子就往杜哥头上砸!吓死我了!”
“那血汩汩就往下面流,当时给大家伙儿吓了一大跳,等想起来再拦的时候就晚了,俩人打的密不可分,后来警察来的时候都分不开。”
唐赢双欸了一声,“邢家现在不是已经变成邢若樾当家了吗?你说为什么闫清平要维护他啊?他们是什么关系?”
王检稍稍回神,他差不多听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就是因为邢若樾。
他看着屏幕上和邢若樾的聊天框渐渐暗下来,直到屏幕彻底变黑。
“不知道。”
“那闫清平出来了吗?”
唐赢双可能是在吃东西,嘴里模糊不清的说话,“还没有,好像是俩人下手都挺重的,都死咬着对方,不过我爸爸刚才说好像邢若樾从港城正在往回赶,看他样子像是要管管。”
王检垂下眼,然后说:“我这边有事,晚点打给你,对了,停几天帮我组个局吧,我请客。”
唐赢双应声:“行。”
王检挂断电话之后突然不动了,他原地走了两步之后又在手机旁边站定。
他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必须把握住。
他先是把电话拨给了副局长,之后又打了几个电话,于是起身就往局里赶。
王叔探头出来,“王先生,快吃饭了,您要出去吗?”
王检想起来他中午打算在家吃饭的,于是抱歉的摇头,“我临时有事,先走了,晚点再回来。”
自从他知道邢若樾喜欢这个厨师之后他就对这个厨师的态度也很好了很多,他承认自已没出息,也就这样了。
他转身出了门,然后把电话通给邢若樾,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
王检温和出声,“若樾,我是王检。”
那边似乎是笑了笑,“我知道,怎么了?”
王检被蛊到,他晃了晃神,然后说道:“你回来了吗?”
邢若樾有点惊讶,坐在后座正在看文件,下意识地看向窗外。这会儿车正在高速上飞驰,他低笑,“监视我?”
王检启动了车,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没有,只是听说的。”
“是因为闫清平和杜放的事情吗?”
邢若樾又是一愣,对电话那边的声音产生了几分陌生的感觉,这是他们第一次回来之后通电话,之前只是隔着冰冷的文字,早上的早安和晚上的晚安,其余便再也没有其他。
“是。”
邢若樾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揉了揉一直被压着的鼻梁。
“你也听说了,他们昨天打起来了,清平是我的朋友。”
王检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后视镜,车头利索的进入了主干道,“你路上不要急,我已经联系过人了,那边会先带他去看伤,我马上也到了。”
电话里有几秒钟沉默,没人说话,王检憋着笑,“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不觉得了。”邢若樾只是短暂的怔愣过后就接受了,王检做出什么事情他都觉得一点都不算奇怪。
“我还有两个路口,若樾,晚上来我家吃饭吗?”王检轻声问他,似乎怕惊动了,给不了自已想要的答案。
邢若樾看了看自已的行程,无奈的苦笑,“抱歉,我晚上还有一场会。”
那边的王检不再吭声。
邢若樾想了想,“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开完会可以过去。”
新城国际刚刚开业,“这边我出个面就好,甩手掌柜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王检,这也不体谅体谅吗?”
王检勾唇笑出来,指尖紧紧的掐进方向盘把手里,“今晚也住下吧。”
“嗯?王检,你的邀请太直白了。”
王检:“我这人一向很直白。”
邢若樾眼珠一转,将腿上的平板合上,脸上浮出浅淡的笑,“我回来的时候没拿衣服,得回......”
王检打断他:“我这儿有。”
“啊?我的大小你不知道吧,太小的我穿不上。”
王检知道他在逗自已,全部顺着他,“有的,是你的衣服,都是新的。”
邢若樾:“新的?那不行?我从小娇养,没洗过的穿上会不舒服。”
王检吐气,“我一会儿让人送去洗。”
“厨师大哥在吗?我挺想他的。”
王检眼皮子一跳,“.......在”
邢若樾听着有点咬牙切齿了,他玩儿心大起,想要火上浇油,“怎么?不耐烦我了?”
王检已经看见目的地了,他出声:“没有不耐烦,我哪儿敢。”
邢若樾看了看表,语气突然正经起来,带着轻快的笑意,“行了,我现在有点其他的事情,你先帮我看看他们什么情况,我之后到。”
原本他想这种事情让自已父母出马就行,但一旦他们知道了,清平的父母肯定也会知道,所以他只能从外地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