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他打着招呼，声音如蜜般醇厚。“我听说你醒了。”
我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你还记得我？”
他皱起眉头，瞥了一眼黑桃，仿佛在询问我是否还病着。“我当然记得你。我们一周前把你带到这里。在你康复期间，我们都来看过你。”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不记得我了。不是小时候的我。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完全不同，不像那个小时候能在马戏团的帐篷间自由起舞的孩子。尽管如此，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一小部分希望我对他的影响能像他对我的影响一样大，但那很傻。我可能只是他见过的成千上万人中的一个，我没那么特别。
我挺直脊背，面对他，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和挺拔的鼻子。“黑桃告诉我，你能解释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指了指我们两人之间，在拐杖上勉强保持着平衡。当我开始摇晃时，黑桃扶住了我。
“那么，继续说吧。” 我鼓励道。“给我解释一下。”
方块的目光在我和黑桃之间来回移动，然后又回到我身上，他深邃的眼睛将灯光吸入眼底。他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耸了耸肩。“好吧。你要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选择？” 我重复道。
他点点头，向前迈了一步。“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回来，永远不再提起这里，或者……”
“或者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追问道。
他歪着头，伸手托起我的下巴。我没有反抗，当他粗糙的手指触碰到我的下巴并抬起它时，我很高兴自已没有反抗，那温暖的触感让我心动。他托着我的下巴，眼睛凝视着我的眼睛。
“或者你可以留在这里，把你的灵魂奉献给暗夜马戏团。” 他说完。“你将属于她，她也将属于你，你将永远不会再知道被囚禁的感觉。”
我的心跳在耳边大声响起。“永远不会？” 我问道，心中充满希望。
“永远不会。” 他重复道，然后咧嘴一笑。“除非这是你表演的一部分。”
黑桃倾身向前。“你不必现在就决定。你可以……”
“我要留下来。” 我打断他，看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把目光集中在方块身上。这是一种瞬间的反应，我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在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就给出了答案。“我选择留下来。”
方块咧嘴一笑，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他身上散发着烟味和椰子味，他轻声哼唱着，我差点咬到自已的舌头。
“唯一正确的选择，小恶魔。” 他低语道。“凌晨三点的仪式上见。”
他留下我和黑桃站在那里，尽管我身上有伤，但我还是气喘吁吁、疼痛不已。他走后，他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
“等等。仪式？”
拐杖让我行动缓慢，而且尽管我很想探索这个马戏团，但我还在康复中。看到我挣扎的样子，黑桃又一次把我抱在怀里，带我回到我的帐篷。他做这件事的时候似乎不假思索。他把我放在床上，然后把我周围的毯子整理好，给我掖好被子。“尽量休息。到时候我们会来接你。”
当他正要退后时，我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再次看着我。“什么仪式？”
“你选择了留下，亲爱的。现在你必须做出那个承诺。” 他阴沉地回答道，他眼睛里的琥珀色变得炽热。
“对你吗？” 我轻声问道。
“不。” 他狡黠地一笑，让我的心跳加速。“对这个地方，对马戏团。” 这时传来一声咆哮，就像一只巨大的野生动物发出的吼声，声音如此之大，似乎要震碎我的骨头。我的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但黑桃只是微笑着。他的目光在瞥向帐篷入口时似乎变了。“到时候见。” 他离开了，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又传来一声动物的叫声，但这次更近了，也更欢快了 —— 一声喷鼻声。
这是马戏团，我提醒自已，但当我躺在床上时，我不禁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这对我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有选择是很奇怪的。以前，我知道我会死在那所房子里，甚至有一部分的我已经接受了在罗杰的拳头下直到黑暗将我带走的那一天，但他们今晚给了我一个选择。我本可以重新开始，我本可以去任何地方，但即使我这么想，这个想法也只让我充满恐惧。在这里，在这个大多数人觉得刺激和奇怪的地方，我却感到平静，像小时候一样有回家的感觉。安全感充满了我的整个身心，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是如此陌生，以至于很难接受。我不知道是那熟悉的爆米花和棉花糖的味道，是马戏团的音乐，还是仅仅是把我带到这里的那些人，但我感到很安全。
也许这就是我这么快就决定留下的原因，尽管我不能忽视那种在我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提议时，我灵魂深处的某个声音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不管怎样，我做出了选择，现在我在这里。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在今晚的仪式上我就会知道。仅仅是提到仪式，就有某种黑暗的东西在我内心展开，一种几乎类似于兴奋的感觉。在麻木了这么久之后，还能有如此鲜活的感觉，真是奇怪。就好像我内心沉睡的某种动物苏醒了。
我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放松地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便环顾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