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看了眼身边那么大一个阿毛,又看了眼手边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

阿毛今年也有十一二岁了吧。

古代人生孩子早,但阿毛娘应该算是很早的了。

“那是几月份的生辰呢。”

“小姐恕罪,我从未过过生辰,所以不记得了,大抵是二月或是三月,我娘说那时候生我的时候是过了除夕。”

“没事没事,因为咱们同岁,我是六月份生的,所以叫您一声姐姐倒是也合适的,姐,听阿毛说,您从前也在米铺做过工是吗?”

阿毛娘的脸立刻红了,她瞧着面前长得像是仙女娘娘的姑娘,皮肤就像是风吹一下就破掉,瞧着根本不像是和她同一年纪,她窘迫的点头。

“回小姐的话,民妇四年前怀着阿花的时候,曾在米铺做过半年的工,后来遇着干旱,粮食收成不好,米铺掌柜便说不用民妇了,民妇就回来了。”

半年应该是够了。

主要是她在邺城也没有熟悉的人。

裴清悬那边都是士兵。

她想彻底斩断和裴清悬的所有关系,目前来看是做不到,所以眼下看来,阿毛娘勉强算是合适。

“若是我将我在邺城的米铺交给你来打理,每个月给你一锭银子,你可愿意?”

阿毛娘吓到,“民妇,民妇并不会做生意。”

“先试试,如果不合适,不用你说我就会换人,目前给你三个月一锭银子的工钱,若是三个月后做得好,就涨成一个月一锭银子的工钱。”

宋禾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

阿毛娘眼睛都睁大了。

他们这一家子,从前省吃俭用,这三四年来也只攒了不到二两银子,而这一锭银子足有十两。

“民妇怕做不了,耽误了小姐的生意。”阿毛娘连连摆手,“小姐还是另寻他人吧。”

这可是一锭银子,她若是出了岔子,没给小姐做好,可怎么办呢?

况且她什么都不懂!

她爹娘是种地,她嫁到邺城之后,也只是在各种铺子里做做工。

那么大一个米铺,她如何能管得了?

宋禾倒也不勉强,她站了起来,瞧了眼阿毛手里牵着的小姑娘,从包里摸出一块奶糖,两块巧克力递给她。

“这是糖果,是甜的。”

阿毛吞了吞口水,他是知道怎么撕开外包装的,他将外包装撕开,将糖果放到了阿花的口中。

阿花原本是怯生生的往阿毛身后躲,这时候吃到了糖果,甜滋滋的,她倒也不怕生人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宋禾。

“好吃吗?”

阿花点头,“甜,阿花喜欢。”

宋禾笑了笑,捏了捏她瘦小的小手,不脏,但是冰凉凉的。

阿毛娘颤巍巍地将桌上的银子捧到宋禾面前,“小姐,您的银子。”

宋禾伸手接过,她笑了一下,“本来这是预付给你的工钱,我这人也不勉强人,你好好考虑一下。”

她说完,转身离开。

阿毛娘看了眼骨瘦如柴的女儿,邺城被困之前家里就没有粮食了,若不是阿毛在将军府当差,她和阿花恐怕也活不下来,她偷偷给阿花喝自已的血,才捱过了那段日子。

阿毛也争气,这段时日能拿回一些神明赏赐的粮食,她这两日才有力气下床。

可她有手有脚的,总不能一直靠阿毛送米送面的。

她也想让阿毛和阿花过上好日子,不用住这漏风的屋子。

阿毛娘鼓起了勇气,追了出去。

“小姐,民妇定当会好好学如何做生意的。”

宋禾看向她,“虽然我和阿毛熟悉一些,但是关系归关系,生意归生意,姐姐既然接了下来,就要用尽心思帮我将米铺经营好了,当然若是米铺经营好了,我也不会亏待姐姐。”

阿毛娘忙不迭点头,“民妇定当将铺子管好。”

“行!”宋禾将银子交给她,“招工的事儿,姐姐也多琢磨琢磨,工钱我来开,但是不能是你的熟人或者是亲戚,如果有人来找你的茬儿,我会找人去收拾他们的。”

阿毛娘怔怔地听着宋禾吩咐。

虽然这位小姐说她和自已年纪相仿,可是懂得却比她多多了。

阿毛娘顿时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宋禾拉过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术业有专攻,意思就是,我们各有各的能力,就像是我不了解邺城的米铺怎么运作,但是你了解,米铺的规矩多和我说说,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让阿毛来问我。”

阿毛娘眼眶微红,心中却有种说不出上来的雀跃,她从前总是觉得她没什么用,即便是帮掌柜们做工,大多都是训斥她,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是可以做好一件事的。

“对了,姐姐怎么称呼?”

“民妇宋程氏。”

“本来的名字呢,姓程,名……”

“程五幺。”

宋禾:“……”

“那我以后叫你程姐吧,我姓宋,叫我宋总就行。”

“是,宋总。”阿毛娘急忙应下。

“邺城现在可还有米铺?”

“没有米面可卖,粮铺都关了。”

“带我去瞧瞧吧。”

阿毛娘,也就是程五幺,让宋禾稍等,拿着银子回去了,又给家里头里里外外上了锁,这才抱着满口黑乎乎的阿花出来了。

阿花吃着巧克力,眼睛睁的很大。

“阿娘,你也吃。”阿花将手里稍稍融化的巧克力放到了程五幺的唇边。

程五幺摇头,“阿花吃,娘不吃了。”

小姑娘摇头,一定要给娘亲尝尝,程五幺怕宋禾等的烦了,低头咬了一小口巧克力。

甜味奶味还有一股从未尝过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口腔,程五幺愣住了,她小时候是尝过一点点麦芽糖的,还吃过半个糖葫芦,可口中的甜味,不像是麦芽糖的甜味,也不是糖葫芦的那种甜味,是一种弥漫口腔,回味无穷的味道。

“竟,这般好吃!”

阿毛也偷偷咽了口水,但是不想让娘和妹妹瞧见。

但是阿花还是将剩下的巧克力递给了阿毛,“哥哥吃。”

阿毛摆手,“哥哥在将军府吃过了,这是神明给的,神明可好了。”

他其实没吃过,但是他爱阿花很爱吃,只要阿花喜欢,他也当他尝过了,吃好了。

这一副母慈子孝,是宋禾从出生后就没见到过的。

说起来她那个弟弟,也就比阿花大个一两岁吧,她弟弟宋捷禹,别说是给她分享吃的了,她吃一口,那小崽子不嚎个天翻地覆就不错了。

“我这也没多拿,下次给你们多拿一些,不过糖吃多了会蛀牙哦,会让小姑娘不漂亮,所以即便是拿来了,也要少吃,吃过之后要刷牙漱口。”

宋禾说的话,程五幺都听不懂。

阿毛是通过裴将军,知晓一些神明的意思的,他给自已阿娘解释了一下。

一行人这才去看米铺。

邺城十多家米铺,在围城之时就都关门了,掌柜的有死掉的,也有没米卖,直接就荒废到那里的。

眼下做工的人,各个都想进酒坊打工,只有邺酒才能换来粮食。

她的米铺开了,银钱就能流通了。

程五幺母子三人,陪着她去看了几家地段好一些的铺子。

最后用最低价,买了离得很近的两家米铺。

倒不是她不想多买,而是全都买下来,程五幺一个人管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