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庆功宴上的一番话,如同春风化雨,温暖了在场每一位将士的心。他迈步走向我们这一桌,尊贵地坐在了主位上。皇上亲自斟满了杯中的酒,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先皇驾崩之时,他的目光始终望向北疆,他未能目睹失地收复的那一天。朕感激诸位实现了先皇的遗愿,相信先皇在天之灵也得以安息。来,我们共饮此杯,祝愿玉龙国国泰民安!”

父亲代表我们回应道:“皇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我们作为臣子的本分。”随后,我们一同举杯,饮尽了杯中的酒。

皇上的目光随后转向了我,他的话语中带着赞许:“妍儿,你的表现让朕刮目相看。你父亲曾说带你去北疆历练,朕没想到你不仅立下赫赫战功,更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这样的才华若不用于朝政,实在是可惜。”

我谦虚地回答:“皇上,我只是一介女子,在战场上略施小计,侥幸立功。真正的军功,应当属于在座的诸位将军。”

皇上听后,哈哈大笑:“妍儿,你不必过分谦虚。所有将士,包括留守边疆的,都将得到应有的封赏。”

皇上接着问我:“以你的才能,许多官职都能胜任。若朕要封你入朝为官,你有何打算?”我心中虽无为官之意,也不愿在此时拒绝,以免让其他将军感到尴尬。

我巧妙地回答:“皇伯父,您过誉了。我能胜任的职务确实不少,因此我需要深思熟虑。待明日您召见父亲与我时,我定会给出答案。”

皇上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个机灵鬼,朕知道你心中所想。那好,你明日再告诉朕你的决定。”

在今日的庆功宴上,所有的将领们都敞开了心扉,尽情畅饮。多年来,在北疆的沙场上,他们难得有机会如此放松,饮酒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也都是点到为止,仅足以略解战地的枯燥,远不足以尽兴。因为军中的纪律如同铁律,每个人都明白,一旦在酒中迷失,敌人就有可能趁虚而入,那将不仅仅是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战局的逆转。

今日不同,皇上是知道这一点的,也很体恤将士,就让大家醉一次又何妨!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承受着身理和心理双重压力,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心里那根弦始终是绷紧着的,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融入正常的生活。这酒是个好东西,一放松一醉,能把战场留在将士心中的阴霾驱散不少。皇上私下里也对军官们有所交代,若有将士醉酒失态,只要不造成严重冲突和安全问题,就不必过于干涉。大多数将士都能自制,但也有少数人难以抵挡酒香的诱惑,以至于酒后失言,甚至说出了一些对皇上不敬的话语。皇上对此只是宽容地一笑置之,并不与他们计较。

骠骑将军夏昭然便是其中之一。皇上与我们同桌,但他只是开始时略饮了两杯,之后就保持着清醒。皇上的自制力极强,他清楚自已的责任,不可能让自已沉醉。醉酒对于皇上而言,同样是不可取的。

夏昭然在庆功宴上显然已经醉意朦胧,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皇上面前,竟然搂住了皇上的肩膀。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父亲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正欲起身制止,皇上却挥手示意他不必紧张,平静地说了声:“无妨。”

夏昭然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嗓门大开:“皇...皇上,你这...这...这算啥意...意思?俺夏昭然敬你酒,那...那是给你面...面子!你推三...三...三阻四...四的,是啥意...意思?瞧...瞧...瞧不起俺咋的?连...连...连酒...酒都不敢碰,还..还...当个啥皇...皇上!你这皇上当得憋...憋...屈,不如让...让俺来,俺保...保...证比你痛快多...多了!”这番话一出,原本热闹的酒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父亲急忙跪在皇上面前,请求道:“皇上,夏将军他喝醉了,还请皇上息怒。他不是故意的,只是酒话,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就命人扶他去军营休息。”

话音未落,夏昭然竟然将一杯酒泼在了皇上的脸上。这一行为让所有人震惊,许多人的酒意瞬间全无,清醒过来。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足以让人掉脑袋。与夏昭然交好的将士们吓得坐倒在地。

然而,皇上只是接过太监递来的毛巾,轻轻擦拭了脸庞,语气平和地说:“皇弟,你起来吧,夏将军的为人朕清楚。他只是喝醉了,朕不会与他计较。今日大家为了玉龙国抛头颅洒热血,朕只是被浇了些酒水,这不算什么。你们继续享用宴席,无需介怀。朕去更衣便是,不打紧。”

这场小插曲过后,将士们继续畅饮,直到深夜才渐渐散去。皇上的宽容和大度,让所有人都感到敬佩。

次日清晨,王府内一片宁静。早膳后不久,王公公便来到府上,他清了清嗓子,正式传达皇上的口谕:“传圣上口谕,瑞王爷与永安郡主于今日未时进宫在御书房面圣。”我与父亲恭敬地向王公公行礼,齐声应道:“臣领旨。”王公公传完旨意后,便告辞离开了。

父亲随后带着我前往母亲的墓地。远远望去,一个憔悴的身影正跪在墓前,那是王妃。离她为母亲守墓三年的承诺的还有一年。我们走到母亲墓前,没有打扰她。父亲默默地摆好香烛和供品,轻声说道:“清儿,我把女儿平安带回来了。两年了,她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仗打完了,我以后啊,可以常常来看看你了。”

王妃在一旁默默地跪着,泪水悄然滑落。她本以为没有了母亲,便能得到父亲对我母亲那般深沉的爱。但她没有料到,她的所作所为,不仅害死了我的母亲,也磨灭了父亲对她仅有的一丝感情。她的泪水是悔恨的,如果母亲还在,父亲的生活会是另一番景象。即使对王妃没有爱情,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冷漠。

尽管母亲已经离世,但在父亲的心中,她依然活着,她的位置无人能够取代。王妃的泪水是为自已而流,但一切已经无法重来。因为我的存在,父亲与母亲爱的结晶,父亲的心灵得到了慰藉,不至于颓废地活着。正因为有我,他觉得母亲在他心里始终是鲜活的。

在母亲的墓地前,我们静静地站立,感受着那份深沉的爱与怀念,良久后便下山回到王府。

两年的时间,对于王府来说,既是一段漫长的等待,也是一段稳定而有序的岁月。在王妃的精心打理下,王府的日常事务一直井然有序,无需父亲过多操心。王妃对王府的管理,无疑是出于对哥哥的深厚情感,毕竟哥哥是她的亲生骨肉,王府的未来也将交由他来继承。

在这样一个没有妾室的王府中,后宅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常见的争斗和纷扰。这样的环境,为王府带来了一种温馨而宁静的生活气氛。父亲虽然在战场上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但回到府中,他也能享受到一份家的宁静和温暖。

在我与父亲出征的这两年间,翠微阁中的确增添了几名新面孔,她们都是王妃新收入府中的丫鬟。如今我已是郡主,府中的杂事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打理。午膳过后,随着面圣的时间临近,我们乘坐马车缓缓朝皇宫驶去。

抵达御书房,经过王公公的通报,皇上允许我们进入后,我们缓缓步入了御书房。面对皇上,我们行了跪拜礼,皇上和蔼地示意我们平身并坐下说话。我们在皇上一侧的椅子上落座。

皇上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感慨:“皇弟,这些年北疆战事不断,辛苦你了。”他紧握着父亲的手,继续说道:“我登基时,其余王爷对我颇有微词,我继位十七年来,他们没有少拿失地做文章。只有你这个一奶同胞的弟弟对我忠心不二,没有你我这皇上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啊!如今失地已全数收复,他们恐怕也会在其他事情上做文章。”皇上口中的其余王爷是指嫔妃所生的皇弟,而非皇后所生,皇上与父亲皆是皇后所生。

父亲坚定地回应:“皇兄,当年母后所生六子,如今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你是长兄,这皇位本就是你的,更何况皇兄你是一位仁德、勤政的贤君。玉龙国在你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如有不臣敢对皇上不轨,我不答应,全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

皇上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兄弟当中,朕最对不住的就是你,给你更大的封地你不要,给你封官你以边疆战事为重拒绝了,每次立战功朕只能给你一些金银俗物。”

父亲则坦然道:“皇兄,我现在所拥有的乃是世人几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如今我与清儿的女儿也回到了王府,臣弟别无他求,能辅佐皇上足矣。”

皇上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对父亲的信任,他提到封赏,也考虑到了父亲后代的未来:“对你的封赏朕先给你留着,你想好告诉朕便是。将来皇侄儿开枝散叶,你给他们留下一些基业总是好的。”父亲对此表示了感谢,并提出了自已的请求:“臣弟有一事相求!”皇上鼓励父亲直言:“但说无妨!”

父亲坦诚地表达了自已的想法:“如今失地收复,这么多年也培养出了年轻一代的武将,不日便会返回边疆镇守要塞。如今我已不复当年之勇,臣弟想交出帅印……”然而,父亲的话还未说完,皇上便打断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皇弟,你刚刚都说要辅佐朕,这转眼就要交出帅印,这是何意?”

父亲耐心地解释:“皇兄且听我一言,如今已无战事,臣弟是觉得无需执掌这帅印。再者如果皇兄手握兵权也会让不臣忌惮,如以后有需要,皇上再任命臣弟元帅便可。”皇上听后沉思片刻,觉得父亲的建议也有道理,便说道:“皇弟所言颇有道理,不过这元帅一职就不必收回了,你任然是三军统帅。”父亲对此表示了服从:“臣弟听皇兄的便是!”

父亲此时提出交出兵权,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他深知,尽管皇上对他有着深厚的信任,但权力的诱惑和朝中可能产生的流言蜚语,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影响兄弟间的关系。父亲的这一决定,不仅体现了他对皇上的忠诚,也显示了他对未来稳定的考量,以及对家族和国家未来的深远规划。这样的决策,对于维护皇室的和谐与国家的稳定,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些年父亲拒绝更大的封地,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历史上的先例让他更加谨慎,以避免任何可能导致兄弟间嫌隙的情况发生。

皇上的目光转向我,他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妍儿,在庆功宴上我便知晓你心中所想,你是不想入朝为官,这等才华弃之不用太可惜。朕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我恭敬地回答:“妍儿乃一介女子,历朝历代也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再者年纪尚小,论经验和资历尚浅,朝中贤能辈出,妍儿恐难以服众,遭人非议。”

我的确不想入朝为官,但面对皇上的热情和期待,我只能委婉地拒绝。皇上听后,面露了然之色,说道:“你能替朕考虑良多,实属难得,不过这些你无需担心。我朝文武百官皆是能者居之,他们也深知朕的用人之道。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痴长百岁!就凭你凤鸣书院四院皆有所成,就能让朝堂之上自愧不如者比比皆是。更何况你战功赫赫,智勇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