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踉跄着跟在影的身后,每走一步,都感觉钻心的疼痛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萧子谦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孤寂的身影被地牢昏暗的灯光拉得格外漫长,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皇后娘娘,小心脚下。」影低沉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这才发现,自已已经走出了地牢,眼前是皇宫寂静的夜色,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已狂乱的情绪,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那翻涌的悲伤和绝望。
「皇后娘娘,皇上对您,终究还是不同的。」影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同?呵,若是真的不同,他又怎么会将我囚禁在地牢之中,任由沈碧瑶那个毒妇百般羞辱?
「娘娘,您还记得,当年您初入宫时,皇上为了给您庆生,特意命人在御花园中种满了您最爱的木槿花吗?」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讲述着一段遥远的传说。
我的心猛地一颤,一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那一年,我刚满十八岁,被接入宫中,册封为贵妃。那时的萧子谦,还不是如今这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他待我温柔体贴,百依百顺,恨不得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我的面前。
我的生辰在六月,正是木槿花盛开的季节。萧子谦为了给我庆生,特意命人在御花园中种满了木槿花,他说,他知道我最喜欢木槿,因为它代表着温柔的坚持。
那一日,他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手持一枝开得正艳的木槿花,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轻声说道:「阿瑶,生辰快乐,愿你我之间,如同这木槿花一般,历经风雨,永不凋零。」
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曾经的甜蜜誓言,如今想来,却显得格外讽刺。
「皇上他……是真的爱过我的,对吗?」我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影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洞悉了我心中所有的秘密,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娘娘,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影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深夜里的梵音,抚慰着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如今的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爱着您的少年了,您又何必再为他而伤神?」
「可是,我……」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已根本无从辩驳。
是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又何必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深处翻涌的情绪,对着影淡淡一笑,说道:「走吧,回宫。」
影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一路沉默着,穿过寂静的宫道,向我的寝宫走去。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寝宫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闹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回事?」我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了脚步。
「娘娘,小心!」影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护在了身后。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宫女太监慌慌张张地从前方跑来,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我厉声问道。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倒在我的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
「贵妃怎么了?!」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贵妃娘娘她……她疯了!」
「贵妃娘娘,不好了!贵妃娘娘她……她把小皇子给……」那太监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快要窒息。贵妃?孩子?难道是……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影,不顾一切地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寝殿内一片狼藉,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各个面色惊恐,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刺鼻得令人作呕。
「瑶儿!」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抱着孩子,披头散发坐在床上的女人。
她原本华丽的宫装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红,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却如厉鬼般苍白可怖,眼神空洞,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猛地一下打开。
「别碰我!」她嘶哑着嗓子,声音中充满了戒备和敌意,「别碰我的孩子……」
孩子?我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紧紧抱着的,哪里是什么孩子,分明是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枕头!
「瑶儿,你看看清楚, это не ребенок, 你这是怎么了?」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恐惧,试图唤醒她。
然而,我的话语非但没有让她平静下来,反而令她更加激动。
「不!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子谦!谁也不许抢走他!」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死死地抱着怀中的枕头,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
「来人啊!快传太医!快去请太医!」我冲着门外大声喊道,然而,我的声音却被淹没在贵妃凄厉的哭喊声中。
我的心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绝望和悲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宿命吗?爱而不得,最终只能走向疯狂?
我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不断浮现出贵妃曾经明媚动人的笑容,如今却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的心如同刀绞般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影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说道:「娘娘,您也不必太过伤心,贵妃娘娘变成这样,也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娘娘,您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她……她腹中的孩子,其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他一身明黄龙袍,步履匆匆,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全然不见往日的沉稳和威严。
「瑶儿!」他一进门,就看到贵妃那副可怖的模样,顿时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床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瑶儿,你怎么了?!」
贵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枕头抱得更紧,尖叫道:「别碰我!别碰我的子谦!」
「子谦?子谦在哪儿?」皇上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的枕头,顿时明白了什么,心头猛地一沉。
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怒火,放柔了声音,试图安抚她:「瑶儿,乖,把子谦给朕,朕带他去找太医,好不好?」
「不!我不!我不相信你们!」贵妃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情绪更加激动,「你们都想害他!你们都想害我的子谦!」
她说着,突然猛地推开皇上,抱着枕头冲到窗边,嘶吼道:「谁也别想把我的子谦从我身边抢走!谁也不行!」
「瑶儿,你别冲动!」皇上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她。
然而,已经晚了。
贵妃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
「不——」皇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无法相信,那个曾经明媚动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竟然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快要窒息。
这时,影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道:「娘娘,您节哀。」
我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影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她……她这孩子来得并不容易,太医说,她本就身子弱,这一胎更是凶险万分,能保住孩子已经是万幸了。」
「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我问道。
影犹豫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是……难产而死。」
「难产?」我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贵妃这一胎,应该已经足月了吧?怎么还会难产呢?
「娘娘,您怎么了?」影见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已没事,然而,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皇上面前,语无伦次地说道:「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
「贵妃怎么了?!」皇上猛地抬起头,厉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安和焦急。
「贵妃娘娘她……她没死!」
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太监,怀疑自已是不是听错了。
贵妃,没死?!
太监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贵妃没死?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她跳下去的,那么高,就算她福大命大,也不可能……
「你说什么?!」皇上显然也不相信,一把抓住那太监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双目赤红,「你给朕再说一遍!瑶儿到底怎么样了?!」
那太监被皇上这副可怕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皇上,贵妃娘娘她……她被一棵大树挂住了,只是……只是受了点伤,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皇上闻言,一把甩开那太监,不顾一切地朝门外冲去。
「皇上!」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贵妃没死,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在看到被太医们抬回来的贵妃时,达到了顶峰。
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虽然太医说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但我总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般灵动狡黠,而是变得空洞而麻木,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
「瑶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皇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心疼地问道。
贵妃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瑶儿?瑶儿?!」皇上见她这副模样,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大声喊叫,生怕吓到她。
我见状,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妹妹,你受苦了。」
我的话音刚落,贵妃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缓缓地转头看向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和麻木。
「姐姐……」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一般。
我心头一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
这真的是贵妃吗?为什么我会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种……憎恨?
不,不可能,一定是我的错觉,贵妃她为什么要憎恨我?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柔的笑容,说道:「妹妹,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贵妃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终于,她移开了目光,对着皇上说道。
「好,好,你好好休息,朕就在这里陪着你。」皇上见状,连忙说道。
贵妃没有再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贵妃,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贵妃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假装关心她的伤势,实则悄悄地观察她的反应。
只见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眼角似乎还有一滴泪水滑落。
我心中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她是在装睡?
贵妃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在我看来不像是悲伤,更像是... ...痛恨的泪水?我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我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皇上,妹妹刚醒,身子还虚弱,您在此守着,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去处理那些刺客,也好让妹妹安心养伤。」
皇上果然被我说动了,他温柔地抚摸着贵妃的脸颊,柔声说道:「瑶儿,你好好休息,朕去去就回。」
贵妃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皇上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贵妃,以及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我屏退左右,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我走到床边,低头看着贵妃,她的呼吸均匀,像是真的睡着了。
我伸出手,想要探探她的脉搏,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柔弱,分明是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我!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被她一把抓住!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一般!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惊恐地看着她,「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她却冷笑一声,声音嘶哑难听,「姐姐,你装得可真像啊!」
我心头一凛,故作镇定地说道:「妹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她猛地坐起身,一把将我拉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好姐姐,你把我害成这样,现在却在我面前装无辜,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心中大骇,面上却强作镇定,「妹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她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刺骨,「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吗?你敢说,那棵树,不是你动的手脚?!」
我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她都知道了?!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慌忙否认,但眼神的躲闪却出卖了我。
「呵,」她惨然一笑,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恨意,「姐姐,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已竟然无从辩解。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就因为皇上更宠爱她?就因为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姐姐,你知道吗?当我被那棵树砸中的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迷离起来,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语气也变得飘忽不定, 「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那些记忆……好可怕……」
她突然抱住脑袋,痛苦地呻吟起来,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折磨。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她真的不是贵妃?
可是,如果不是贵妃,那她又是谁?
而真正的贵妃,又去了哪里?
贵妃,不,应该说眼前这个自称不是贵妃的女人,痛苦地抱着头,身子蜷缩成一团,像只被丢弃在风雨中的猫。我心中升起一丝怜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又在半空中僵硬地停住。
「你……到底是谁?」我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她缓缓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是谁?姐姐,这个问题,或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心头一震,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我不明白……」我慌乱地避开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你不明白?」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尖锐刺耳,「你设计让人撞树,把我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现在却跟我说,你不明白?」
我倒吸一口凉气,她,她竟然全都想起来了!
「不,不是我!我没有!」我矢口否认,心却像擂鼓一般,咚咚直跳。
「不是你?呵,这宫里还有谁会害我?谁又敢害我?」她步步紧逼,语气凌厉,「除了你,还有谁?!」
我被她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竟然找不到任何辩解的理由。
是啊,这后宫之中,除了我,还有谁会对她恨之入骨?
我,皇后,母仪天下,却独独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而她,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甚至压了我这个一国之母一头。
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所以,我设计了那场「意外」,想要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还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姐姐,你怕了吗?」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
「你以为,你做的一切,皇上都不会知道吗?」她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
我顿时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皇上,他都知道了?
「你……你什么意思?」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颤抖着问道。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的好姐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皇上,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我又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就在这时,寝宫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说道:「皇……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他……」
「皇上怎么了?!」我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太监的衣领,厉声问道。
「皇……皇上他……」太监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快说!」我怒吼道,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皇上他……驾崩了……」
太监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响。我的身子晃了晃,一把推开他,尖声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他……他早上还好好的……」
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驾崩」这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一遍遍地回荡着。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皇上他怎么可能会突然驾崩?!
我冲到皇上寝宫门口,却被守在那里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皇后娘娘,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侍卫们面无表情地说道。
「滚开!本宫要见皇上!」我声嘶力竭地吼道,却无济于事。
「娘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们。」侍卫们依旧不肯让步。
我绝望地瘫软在地上,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她失势,眼看着就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突然感觉一阵阵的眩晕。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是她害死了皇上,然后故意让人来告诉我,好让我生不如死?!
对,一定是这样!
我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她的寝宫。
我要杀了她!杀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为皇上报仇!
我像疯了一样,一路狂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
可是,当我冲到她的寝宫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我抓住一个宫女,厉声问道。
「回……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她……她已经离开了皇宫……」宫女战战兢兢地答道。
「什么?!」我如遭雷击,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走了?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无力地松开手,任由宫女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一步步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她走了,带走了我的希望,也带走了我的未来……
我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回到寝宫的,我只记得,我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哪怕就这样死去,也比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要好受得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姐姐,你怎么把自已折磨成这样?」
是她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她正站在我的面前,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表情,有担忧,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突然间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从她「意外」坠湖,到皇上突然驾崩,再到她离开皇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局!
而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她走了,带走了我的希望,也带走了我的未来……这句话像一根根毒刺,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扎得我鲜血淋漓。
「姐姐,你怎么把自已折磨成这样?」她的声音,甜腻得如同浸了蜜糖,却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我猛地抬头,看到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仿佛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我呢?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像一只丧家之犬般可怜。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嘶哑着声音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她轻笑一声,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嘲弄:「姐姐,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这些年,你仗着皇后的身份,处处打压我,陷害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我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怎么?无话可说了?」她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从我入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符,让我不寒而栗。
「你……你害死了皇上?」我颤抖着问道,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他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受你这么多年的苦?!」
她突然止住笑声,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就死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我瘫软在地上,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她的心腹,李统领。
「皇后娘娘,得罪了。」李统领面无表情地说道,大手一挥,「来人,将皇后娘娘拿下!」
「你们要干什么?!」我惊恐地挣扎着,却被侍卫们死死地按住。
「奉新皇旨意,废黜皇后,打入冷宫!」李统领冷冷地说道。
「新皇?哪个新皇?!」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李统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然是……贵妃娘娘的儿子,当今圣上!」
我顿时如遭雷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身处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这里破败不堪,散发着一股霉味,与之前富丽堂皇的凤鸾宫相比,简直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已的下场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森的气息,让我不寒而栗。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道。
那人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每走一步,我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我是来帮你的人。」他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声音低沉而沙哑。
「帮我?」我冷笑一声,「你能帮我什么?」
「帮你……杀了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森冷,如同地狱里吹来的阴风,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惊恐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的话如同毒蛇的信子,吐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杀害当今圣上?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我的声音颤抖着,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令我无比熟悉的面孔。
「怎么是你?!」我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位名义上的「皇弟」—— 安王,萧煜。
「皇姐,好久不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冬日寒潭中泛起的涟漪,没有丝毫温度。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从我被废黜,到被打入冷宫,再到他突然出现,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为什么?」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我,语气森冷如冰,「你问问你自已,这些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真当我不知道,当年母妃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
「你胡说!」我厉声反驳,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
「没有?」他突然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你敢说,你没有在父皇面前进谗言,说母妃心怀不轨,意图谋害皇后之位?」
「我……」我张口结舌,无力反驳。
「你没有!」他猛地将我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你为了得到权力,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你害死了母妃,害死了皇上,如今,你又想害死我吗?」
我惊恐地摇头,拼命地想要解释,可是,一切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就死了。」他冷冷地看着我,语气森然,「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看着你的好儿子,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完了,彻底完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母后!」是太子,我的儿子,萧睿!
他焦急地跑到我身边,扶起我,关切地问道:「母后,您没事吧?儿臣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看到他,我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夺眶而出:「睿儿,你终于来了!快,快带母后离开这里!」
「母后,您别怕,儿臣这就带您走!」萧睿扶起我,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涌了进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赫然是安王的心腹,李统领!
「太子殿下,得罪了。」李统领面无表情地说道,「奉新皇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冷宫,违者,杀无赦!」
「你……」萧睿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却被我一把拉住。
「睿儿,不要冲动!」我低声说道,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睿儿还年轻,他不懂,这深宫之中,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父皇在时,这帮老狐狸忌惮我的权势,如今我被废,他们巴不得立刻就将我除掉,又怎么会顾及什么骨肉亲情?
「母后……」萧睿年轻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无措,他握紧拳头,似乎还想争辩什么。
「住口!」我厉声喝止了他,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睿儿,听母后的话,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萧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眶也渐渐红了,他嘴唇颤抖着,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哈哈哈……」李统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如同夜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太子殿下真是孝顺啊!只可惜,新皇的旨意,谁敢违抗?」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将我和萧睿团团围住。
「母后!」萧睿惊呼一声, instinctively 将我护在身后,小小的身躯仿佛一堵墙,想要挡住所有的危险。
「睿儿,别怕……」我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却异常坚定。
我惨然一笑,事到如今,我已不再奢求什么奇迹,我只希望,萧煜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的睿儿。
「李统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转告新皇,就说……」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最后落在李统领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说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他能放过太子,放过萧氏一族!」
「母后!」萧睿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我,「您在说什么?儿臣不要您死!儿臣这就去求皇叔,求他放过您!」
他说着,就要挣脱我的手,却被我死死拉住。
「睿儿,你冷静点!」我厉声喝道, 「你以为,你去了就能改变什么吗?你以为,你皇叔会听你的吗?」
「可是……」萧睿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
「没有可是!」我闭上眼睛,泪水滑落脸颊,「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我缓缓松开萧睿的手,惨然一笑, 「睿儿,你要答应母后,好好活下去,替母后……替萧家……活下去……」
「不……」萧睿痛苦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我不!我不要您死!母后……」
他绝望的哭喊声在冷宫中回荡,却无法改变什么。
我毅然决然地推开他,转身朝着李统领跪下,声音平静而决绝,「李统领,动手吧!」
李统领冷冷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他缓缓拔出腰间佩剑,寒光闪闪的剑锋映照出我苍白的脸。
「母后——!」萧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耳边响起,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却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一双狭长的凤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皇……皇上?」我愣愣地看着来人,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希望,难道……难道萧煜他改变主意了吗?
「皇叔!」萧睿也看到了来人,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跑到来人面前, 「皇叔,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母后,母后她是无辜的!」
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动,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更是冰冷刺骨:
「无辜?她若无辜,这世上还有谁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