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泪断肠
月落而初阳升，金光渐出。
项阳咳嗽两声，悠悠转醒。
项阳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姐姐那双漂亮的杏眸。
水汪汪眼带关切地望着他。
在霞光的照射下，他看清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他的姐姐看到他醒了，脸上瞬间挂满了惊喜的笑容。
比初升的阳光更为耀眼。
赵大叔看到他醒了，急忙凑过来。
项阳看清了赵大叔脸上，被岁月雕刻过的沟壑，残留的点点晶莹。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想让他们放心。
他声音虚弱微哑：“姐姐…….赵大叔……我没事了......”
“你们……不必担心…….”
叶蓁和赵大叔看到项阳醒过来了，皆是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叶蓁转头看陈在洲，却发现周围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她将怀中的项阳交给赵大叔，急忙起身去找陈在洲。
问遍了周围的鬼，都说不知陈在洲的踪迹。
叶蓁慌了，她以为陈在洲是因给项阳渡真气，被传染毒性。
不想让大家担心，所以偷偷走掉了。
她边走边哭喊陈在洲的名字，其余鬼也都过来帮忙一起找陈在洲。
呼喊声伴着江水声此起彼伏。
陈在洲处理完刘正东的尸体回来，看到的就是叶蓁，边流泪边哭喊他名字的画面。
心里一阵发暖。
他突然恶从心起，悄然飞身到叶蓁身后。
猝不及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叶蓁正沉浸在找陈在洲的事情中，突然被拍了一下肩膀。
吓得她反手就抓住身后的东西，来了个过肩摔。
陈在洲被摔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腰被石子硌得生疼。
他哀怨地看着叶蓁那张惊愕的脸。
叶蓁这才看清眼前人，连忙将他扶起来。
她惊又怒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我还以为你……”
陈在洲被她这副表情弄得笑了起来：“还以为什么，我死了么？”
叶蓁赶紧捂住他的嘴：“呸！说甚瞎话！”
陈在洲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好了啦，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嘛。”
叶蓁被他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连忙推拒。
“让我抱一会儿，我有些累了。”
陈在洲望向不远处的项阳，握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搂的更紧。
陈在洲挑衅地看向项阳，项阳刚恢复点气力。
来找姐姐，就看到这刺眼的一幕。
叶蓁挣不过他，也就任由他这么抱着了。
项阳见他的姐姐，竟然乖巧地任由他抱在怀里。
手中的拳头越攥越紧，眼尾泛红。
赵大叔跟过来，看看远处在温暖霞光中，深情相拥的两鬼。
再看看少年呆呆立着，紧握的双拳。
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这不就是当年的他么。
项阳母亲经历丧夫之痛那日，他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却只听见一声似有若无的呢喃“对不住”。
这一声对不住，埋葬了他一生的喜欢。
明知她心中没有自已，仍旧忍不住守候在她身旁。
生怕哪日她想起他这么个人了，而他恰好不在身旁。
她临终将唯一的儿子项阳托付给了他。
项阳同她实在是太相像了，尤其是笑起来的两颗小虎牙。
他对她一见钟情，一生只爱过她一人。
生前是，死后成鬼亦是，从未变过。
他将项阳视为亲生孩子一样爱护，得知项阳也成了鬼那日。
他的心，既痛苦又自责。
而项阳如今面对的，也同他一样，注定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单恋。
那人明明就在自已心中，却如天上的星辰般遥不可及。
最近，也最远，最是教人断肠泪流。
赵大叔于心不忍，便走到项阳跟前。
用高大的身躯，替他挡去这一幕。
项阳看到了赵大叔，呆呆地抬头：“赵大叔，你来了？”
赵大叔来到项阳身边，抚摸着他的头说。
“傻孩子，赵大叔如何就不能来了？”
“身子未痊愈，该好生休养才对。”
项阳一把抱住了赵大叔的腰，止不住放声大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赵大叔……”
赵大叔怜爱地回抱住小小的项阳，让他倚靠在自已身上。
这孩子太脆弱了，年少时又遇见了这样惊艳的一位女子。
教他往后余生，该如何忘却……
“乖小阳，待你好了，大叔带你去地府找你阿娘。”
或许，唯有地府的那孟婆汤，才可教他和他忘记这一切。
开启新的生活，可他一想起会忘记深埋于心的她，就会舍不得。
他抱着项阳，如同抱着曾经的自已。
叶蓁和陈在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大一小两鬼，抱在一起痛哭的场景。
待他们发泄完情绪后，擦去泪眼。
看到的就是两鬼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
不问他们的伤痛，也不看他们的脆弱。
项阳看到叶蓁过来了，便将脸埋进赵大叔怀中。
他不愿叶蓁看见自已如今这副丑陋的脸。
赵大叔明白他的心思，便将他拥得更紧了些。
“项阳这是，害羞？”叶蓁清润如山涧清泉的声音响起。
项阳将脸埋得更深了，声音也像隔了一堵墙传过来似的。
迷迷糊糊的。
“姐姐……我这般模样……会吓着你的……”
叶蓁蹲下身，轻轻抚着项阳的脊背，柔声说。
“姐姐怎么会被项阳吓到呢？项阳在姐姐心中，永远是那个阳光可爱的小孩。”
叶蓁说的是心里话，当初项阳看着满身血污。
抱着自已头颅的恐怖景象也未曾害怕，还给她递手绢擦泪，她又怎会嫌弃他呢。
项阳很感动她的前半句话，知晓他并不嫌弃自已。
心中暖暖涨涨的，但听到他加的后缀。
她的姐姐只是把自已当作孩子来看，就一阵心酸。
他很想告诉他的姐姐，他不是小孩子。
他可以是个男子汉，可以保护她，同她并肩作战的男人。
甚至，他想过自已长大后，像阿爹和阿娘那样。
有一个温暖的家，共同养育一个自已的孩子。
可是，他的姐姐却把他当成孩子…….
叶蓁并不知晓项阳的这些心思，只把他当一个可爱活泼的弟弟。
她只想守护他，平安无虞。
赵大叔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他能同项阳感同身受。
掩去眼中的泪意，对叶蓁说：“姑娘就先不要看小阳了吧，这孩子最是好面子。”
叶蓁了然地点点头，同陈在洲离开了。
赵大叔见两鬼走远了，轻声对怀中的项阳说：“好了，他们走远了，没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