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出头,这场在矿工和公司员工之间爆发的血腥冲突,终于结束了。

一百多名矿工饮恨弹下。50多名武装人员只剩一个活口,筑基期的李队长也被积泥胎霉吞噬得渣都不剩。

总的来说,这场战斗很凶险。但它结束的方式,不算太出陈茗伦的意料。

“小陈哥,你真的没事吗?”几个矿工把陈茗伦搀扶到他家门口,担忧地问。

“没事。”陈茗伦摆摆手说。他衣裤上的鲜血已经板结,呈现紫黑色。

“这里是些大家凑出来的干净衣物和疗伤药。”又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矿工小跑过来,抱着一个塞满衣服和杂物的篓子,神情有点不自然,“小陈哥,那个……”

“放门口吧。你们害怕她,不敢进去,我能理解。”陈茗伦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谢谢小陈哥!”不用和那个可怕的女怪物接触,那年轻矿工松了口气,感激地道谢,“还有……小陈哥,注意安全。我们死了很多人,但不能没有你。”

“嗯,知道了。你们放心,她不会伤害我的。”陈茗伦说完,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可以离开。

女神的提醒不会出错,积泥胎霉帮他逆转了这次战斗。

多亏了李队长提供的生命精华,他现在虽然状态挺差,但还不至于走不动这区区几步路。

很快,家门口就只剩下了陈茗伦一个人。

破烂的木门紧闭,上面有几道血手印。

一道夹杂着血脚印的长长血迹从广场一路延伸,越过门槛,消失在门后。

17号在初步容纳那5柄御剑后,就自已拖着伤躯离开了。

看样子,她是返回了陈茗伦的家里。

陈茗伦一手扶墙角,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筑基期修士所能提供的养分远不及当初机器人身上的金色电池。而依靠反哺到陈茗伦身上的一小部分,也只够他的伤口长出一层薄薄的肌膜,初步止血,兜住新生的内脏。

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拼尽全力,施展了积泥胎霉的最后一式:你干~~mua。

这一次,这招终结技没有再召唤出小金乌,积泥胎霉也没有汇聚成浓缩的一点,而是尽数汇入他的眼睛。

在电光火石间和眼球的涨热中,陈茗伦恍恍惚惚听见了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和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

“全民制作人……唱、跳、rap……”

“再看一眼多一眼……就会爆炸!”

然后,他的双眼忽然就被注入了无与伦比的威能。

他像是拥有了透视眼,可以看见其他人身体的内部构造。而且,经过视觉这一媒介,他的意识和那些内部构造有了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他意识到,这一次,终结技赋予了他看谁谁爆炸的能力。

是虚鲲哥对他的祝福,还是积泥胎霉本来就具备多种终结技?他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一场血腥的闹剧,终于可以结束了!

他再次启动了【打工人的爆肝】,借助超自然的反应速度,用鹰一样锐利冷酷的眼睛搜猎被矿工们包围住的武装人员。

那些武装人员已经杀红了眼,光顾着享受屠杀矿工的快感,丝毫没意识到死神的降临。

他们全都是肉体凡胎,哪里有可能抵御积泥胎霉的瞬杀审判?

如果说第一个突然炸成漫天血雨的武装人员只是让其他人吃了一惊,那第二个、第三个就是让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矿工们站在同伴的残骸和鲜血上,冷漠地停止了进攻,用近乎嘲弄的眼神旁观武装人员接连陷入恐惧、混乱和崩溃。

那群不可一世武装人员,先是背靠背聚成一团,然后又歇斯底里地朝空气乱射一通。

可这些都没能阻止那残忍且诡异的人体自爆继续蔓延。刚刚还在说话的某个人,可能下一秒就两眼胀凸、七窍流血、浑身痉挛,然后从内而外炸成纷飞的血肉。

在死亡人数过半后,那群人终于崩溃了,直接扔枪四散溃逃。

矿工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今天,已经过去的那么多年,他们都受够了那些所谓上等人的压榨和轻蔑。

他们再次一拥而上,发起反攻。如果不是人群中还有几个老矿工保持有理智,拼着喊破嗓子也要让其他人别赶尽杀绝,那群武装人员恐怕被撕得连渣都不剩。

随着唯一存活的那个武装人员被绑起来,战斗结束了。

可是营地里丝毫不见获胜的喜悦。

为了对抗不到60个敌人,将近150个矿工失去了性命,受伤、残疾的更是数不过来。

人们沉默地开始收拾战场,仿佛在为这片染成血色的土地入殓。

之前躲在房子里的老人、女人、小孩都出来了。他们没有哭也没有闹,因为眼泪早就在战斗结束前流干了。

他们甚至都没机会辨认自已亲人的尸体,就要照顾伤员、清理死者、打水冲洗地面。

陈茗伦在使用完终结技后有点虚弱,但还是召集来幸存者中几个有话语权的,给他们交代了一点注意事项。

然后,他就疲惫不堪地准备回屋休息。

“十七!”他敲了敲门,哑着嗓子喊。

没有回应。

他叹了口气,对锁扣使用了【绝对肢解】,直接破门而入。

17号学习能力一直很强。仅仅一晚上过去,她就自已领悟了门和锁的作用,学会锁门了。

房间里很亮,光线源于墙壁和屋顶上无处不在的裂缝和破洞。

女神的身影并没有出现,这在陈茗伦意料之中。

这个女神,其实是个怕麻烦的主。她才不想卷入陈茗伦和17号的纠葛里。

门外的那条血迹一路延伸向床上。它的尽头是一团鼓起且在发抖的被子。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陈茗伦不安地朝那团被子喊道。

他这性子,总是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李队长的御剑说白了是一种法术,陈茗伦担心,直接掠夺、融合一个法术,会对17号造成什么古怪的负面影响。

“走开。”被子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在里面缩了一个多小时了,我怎么敢走开?你出来让我看一眼,我确认你没事就走。”

“不要!”这一次,17号就有点激动了,但这也暴露了她此时的虚弱。

陈茗伦皱起眉头。这种情况,他还坚持,可能会引发冲突。

但他很快就决定,不能退让。

17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力,但是她缺乏生存经验,性格也孤僻,非常需要引导和约束。

如果今天退让,陈茗伦这辈子恐怕都别想驯服她这匹烈马了。

“哪怕她杀了我一次,应该也不会鞭尸。这样我总能复活的。对,需要冒个险,告诉她,这时候隐瞒自已情况是不对的。”陈茗伦这样想着,又是哄又是说道理,硬是走到了床前。

然后,他就深吸一口气,克服17号微弱的反抗,掀开了被子。

17号的鲜血早已把床单浸透,她整个人仿佛是躺在一个血池子里。

但这一幕并不惹人怜爱。

此时的17号赤身裸体,浑身长满密密麻麻的微小触须,就像遭到了某种菌类的深度寄生。

她乌黑的双眼黯淡无神,时而复发的剧烈疼痛和灵魂上的异物感让她干呕、抽搐。

她腹部的大口子甚至还没有愈合,几根粗壮的黑色触须探头探脑的,每动一下都会引起伤口的撕裂,活像几条硕大恶心的腹腔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