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进殿里,微风吹进殿里,雪青色的帷幔微微晃动,露出一张宽大的床榻。
床榻上,隽秀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鸦青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几下,而后缓缓张开眼睛,满眼的青色,陌生的床顶,男人立时翻身坐起。
“你醒了?”
离床榻不远处有一张软榻,云九黎端坐其上,身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白玉棋盘。
“郡主,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秦峥努力回想,却根本没有记忆。
他只记得,发现茶杯有问题之后,他假装喝了,再装晕倒,而后被两个小太监……不对,是云大将军送去了……送去了哪?
他并没有喝那有问题的茶,其他的,也只有那杯酒了,那是什么酒,竟然让他一杯就醉了?
云九黎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感觉腿有些麻,索性改成盘坐,歪倚在迎枕上,闻言悠然道:“这里是本郡主的凤阳殿,至于你为什么在这儿……”
一听这里是凤阳殿,秦峥一惊,再环顾四周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玉铺就的地面,细腻如水,反射着天光,熠熠生辉。
珠帘隔断,甚至夹杂着几串圆润的南珠,微风拂过,如山泉叮咚,清脆悦耳。
摆满名贵首饰的梳妆台,梳妆台甚至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雕琢精细,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他的鼻尖还嗅到了阵阵幽香,似是沉香淡淡,又似是兰花初绽。
这……这分明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秦峥顿时吓得一个踉跄摔下了床榻,到了嘴角的痛呼硬生生的被他憋了回去,缓了一会儿,才用飘忽不定的声音问道:“郡……郡主,是云大将军送我到这儿来的?”
云九黎笑笑,“看来你还记得些,不过,哥哥是疯了才会把你送到本郡主的房间,你,是本郡主让人抬进来的。”
秦峥艰难的站起,“郡主,我是跟你有仇吗?”
还未成婚就睡到未婚妻的床上了,他不敢想象,云大将军,太后,皇上,乃至他亲爹亲大哥知道他爬上了郡主的床,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会被打死的吧?
云九黎轻笑不已,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有仇?本郡主可是救了你,你难道还想恩将仇报不成?”
秦峥嘴角抽搐,“恕在下愚钝,没看出郡主哪救了我了。”
“过来,陪本郡主下一局。”云九黎随意招了招手,就像在招呼一只小猫小狗一般,而且……
秦峥瞧见她冲门口招手的模样,嘴角连抽搐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第一次听说,盲人还能下棋的。
奈何人家是郡主,此番能否逃过一劫还得指望人家给他说好话,只得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
待秦峥坐下,云九黎将一枚黑子准确的下在了天元之上,秦峥无声的叹了口气,取了颗白子,落下。
金边银角草肚皮,这位郡主要么是看不见在瞎下,要么,就是个中高手。
“看来,昨天本郡主昨天在大理寺跟你说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秦峥抬头看了一眼云九黎,而后垂眸,“郡主想说什么?”
“你我之婚约,想要解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会有第三种选择,你以为,昨日我真的是特意去堵你的吗?”
秦峥落下一子,“我明白郡主的意思,是有人为了破坏婚事,特意将我去了云烟阁的事情透露给郡主知道。”
“唔,表面意思是这样,但是谁都清楚,即便本郡主对你再不满,皇舅舅也不会让本郡主退了这门婚事。”
秦峥若有所悟,“真正的杀招,在昨天晚上。”
云九黎笑了笑,落下一子,准确的把吃掉的白子收进了棋篓。
秦峥看到,眼中闪过诧异,不禁伸手到云九黎眼前晃了晃。
“你的手,扇起风了。”云九黎淡淡的提醒道。
秦峥连忙收回手,拱手赔罪道:“哦,在下失礼,郡主恕罪。”
云九黎懒得跟他计较,“昨晚,哥哥送你来凤阳殿后,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儿,便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个女子进了你的屋。”
秦峥倏然一惊,棋子掉在棋盘上。
云九黎伸手将掉落的棋子拿走,又将被砸乱的几枚棋子摆正,“你猜,那女子是何身份?”
“不是一般的宫女?”秦峥心中胆寒,这后宫里不是宫女,那不是嫔妃就是公主,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而且还想把他父亲拉下马。
“唔,看来你想到了,只一件事,徐美人昨日被发现与三皇子厮混,皇舅舅气得不轻,今日下旨,令三皇子杖责三十,再闭门思过,期限嘛,不定。”
云九黎听到时也是佩服自家皇舅舅,这都能忍,无敌了。
“徐美人!”秦峥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他丞相府满门抄斩,诛连九族啊!
“算计你的三皇子一时半会儿算是爬不起来了,但被算计的你,若是安然无恙的出了宫,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猜得到。”
云九黎说着将棋子扔回了棋篓,这棋估计秦二公子也下不下去了。
“不,我不知道。”秦峥下意识摇头,心里却是门清儿,三皇子虽然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但他还有个强势的母家在呢。
而皇上再生气,也要遮住这件皇室丑闻,自然不会对三皇子处罚太过,他终究还是会被放出来。
到时,三皇子必然会记恨于他。
云九黎歪了歪头,脑袋正好跟秦峥的脸对上,秦峥明明知道她看不见,却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秦峥,你……不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吧?”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秦峥感觉自已好像被看穿了。
被一个瞎子,看穿了。
秦峥硬着头皮,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郡主说笑了,在下可是满盛京公认的纨绔公子,甚至快把云烟阁当家住了。”
“云烟阁啊,那十二金钗,本郡主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秦峥干笑,这郡主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听到这话正常不应该很生气吗?
“郡主天潢贵胄,金尊玉贵,怎么能去那等腌臜之地。”
云九黎冷笑,“腌臜的从来不是青楼,而是去享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