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自己被看的这么透彻,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毫无目的的善意,洗脚的手也更加温柔了。
许久之后,她问道:“公子不想问我理由吗?”
她的语气很沉,仿佛在酝酿一个很漫长、很沉重的故事,这个故事在她的心里压抑很久,想找人诉说却不敢,而且也没人来听她述说。
但莫问却很随便的说道:“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你若想说,我便听着,一切随你.”
柳月府一阵愕然,她没想过莫问是这种态度,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倾听者。
柳月府清了清嗓子,用极美的声音讲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多年来的恨与憎,血与泪,不甘与痛苦,希望与绝望,全都糅杂在故事当中。
柳月府声情并茂,仿佛在演绎当时的自己,浑然忘了所有,以至于莫问甚至能在她的眼中看出她的恨意。
但对莫问来说,这仍然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在大陆远方的某个大国,一个皇储串通皇后,利用了某个御医家族,毒死了他的父亲,又嫁祸给了他的哥哥,在他成了大国的新皇帝后,那个御医和数位大臣的家族则成为了他大哥的帮凶,被满门处斩,诛尽九族,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活了下来。
小女孩一路向北逃遁,新皇帝的爪牙也一路追赶,一直追了几年,最终那个女孩到这里,到了莫问的家里。
不知讲了多久,莫问的脚已经泡的发白,柳月府终于讲完了。
莫问评价道:“很简单的故事,但并不普通.”
一个独自逃亡几年的女子,她的生活中不会有信任,有的只是虚伪与谎言,此刻她毫无保留的倾述了所有后,心情难得的放松。
她带着从未露出过的微笑说道:“我惜命,也想报仇。
但公子是好人,我不想连累公子,明天我会自行离开的.”
莫问带着很大的镇定语气说道:“你是我的侍女,放心住在这里即可,没人能动你.”
柳月府轻轻摇头,说道:“那个大国虽然很远,但很强大,即使是派出来的追命也是可怕的修行者。
無錯書吧刚才我说的这些话,公子应该当作没听到的.”
然而莫问却坚持说道:“听到这个故事之前我也许会放你离开,但听到之后便绝不会了.”
柳月府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
莫问笑着说道:“因为装聋作哑之人最是可恨!而且由别人给自己洗脚确实很舒服.”
莫问笑的很畅快,很自然,柳月府也随之跟着轻笑起来,她说道:“公子与我认知的修行者不太一样,很不一样,公子这样能成仙吗?”
莫问反问道:“我为何要与他们一样,修仙是我自己要成仙,可若连自己都没了,那成的是什么仙?”
柳月府的手法娴熟很多,揉捏的更加卖力了,她说道:“我不是修行者,但公子的话听来确实很有道理。
不过公子有一个地方说错了.”
“哦,是什么地方?”
莫问好奇的问道。
“秘密.”
柳月府很费力的摆出一副俏皮姿态吐出这两个字,但着实不美。
脚快洗完了,因为再洗就要泡烂了,柳月府一边拿出毛巾擦拭,一边问出了很可能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公子,我丑吗?”
听到这个问题,莫问立刻挺直腰板,正襟危坐,表示出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
因为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柳月府的手悬在那里,莫问思考了良久,才说道:“你确实丑,但也不过如此.”
柳月府顿了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什么都没说,但眉眼中多了些莫名光彩与笑意。
一夜无话,今天莫问也确实有些疲倦,沉沉的睡了过去,可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吵醒了。
那陈涛竟然又带着婢女和跟班在他家大门口说些风言风语,引来了许多弟子围观。
莫问心中暗骂:这厮莫不是真的属狗的,怎么赖他家门口还不走了?可殊不知陈涛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李铭已经告诉他莫问有一身不弱于炼体境六阶的怪力,以防万一,他今天就是特别来干扰莫问修炼,而且以后的五天都会如此。
“莫问家的丑侍女,千年难得一见啊,看一眼清心寡欲,看两眼刻苦练功,更上一层,那看上一晚上再顺便再床上做些什么,那可真要直接成仙啊.”
陈涛带着一圈跟班,大声喊着些不堪入耳的话,莫问刚想推门教训这群人,没想到柳月府竟没有再忍耐,先他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柳月府后,大门外的人一片寂静,就连陈涛也是如此,虽然听李铭说莫问收的侍女很丑,但他也没想到会丑到这种程度,那些围观之人的想法也差不太多。
柳月府冷冷的环视一圈,最后将手按在脸上,猛然撕下一张脸皮,露出了如画如诗一般的精致面容。
螓首蛾眉,灵眸白齿,娟好静秀,杏脸桃腮,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与他相比,陈涛带来的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婢女,此时就只剩下胭脂水粉了。
所有人,包括陈涛在内都目瞪口呆,看着柳月府的面容不想错过一眼。
但柳月府却没有看任何人,而是侧颜对莫问一笑,问道:“公子,我丑吗?”
可能是与之前相比反差太大,这一笑简直让众生倾倒,百花羞愧,时光褪色,直接轰动了整个霜降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