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冤魂索命来了。

傻灰感觉天都快要塌了。

昨晚自已在仓库外见过这名兔人的身影,一夜过后,灰犬帮就被屠杀,你要说和这名兔人没什么关系,他傻灰是第一个不信。

难道说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吗?

傻灰身躯一震,朝着图隆纳头就拜,在狭小的后排空间里,身形高大的犬人颤抖着身躯,对着瘦小的兔人连连磕头,嘴中还不停嘟囔着饶了我吧我今后一定改邪归正的话语。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图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微沉,低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豹人警官和另一名警员在前排以十分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图隆和傻灰,他俩对视一眼,眼中的疑惑压都压不住。

“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傻子变疯子,疯子变傻子了?”

豹人警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下车,来到后方将傻灰死死地按在座椅上。

“你小子老实一点,别胡言乱语的。”

说着,豹人警官还秀了秀他健壮的二头肌,以告诫他不要搞什么花样。

警车重新启动,在颠簸的路上,图隆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

他在看到傻灰的那一刻之后,脑海中便回想起了许多被掩盖起的场景。

手中的最后一瓶啤酒。

回荡着凄惨哀嚎的小巷。

风雨交加,死而复生的雨夜。

点燃着篝火的仓库与门口的灰犬。

储藏着丰富食物的储物间与被吞噬的尸体。

以及那雷鸣般的枪声,像是气球般炸开般的头颅。

图隆面色复杂,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映射,胸口处的强劲心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已早已脱胎换骨。

而警车的出现也显而易见,明显是傻灰看到现场后报案,然后警察前来调查仓库内的血案。

至于自已为什么在变身成为犬人后又回到了兔人形态,图隆默默地抚摸着胸膛,心中一动,靠近车门的手掌便开始迅速变化,骨骼撑大,指尖末端长出锋利的尖爪。

只不过变化持续了片刻便无法继续,图隆一边思索着,一边将左手变为了原样。

原来是这样吗,他可以吞噬其他种族,让体内异种获取该种族的基因,以达到变化身形的能力。

但自已的每次变身都会消耗种族基因,现在就是犬人基因已经竭尽,才无法继续变形。

如果一直吞噬其他种族,岂不是可以随意变化了?

可那样的话,自已的手上又会沾染多少其他族群的鲜血呢?

如今大仇得报,图隆一时间仿佛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他宛如怪物般的能力完全打破了种族的等级秩序,若是被人知晓,定会麻烦不断。

图隆都能想象出自已被各大公司围猎,在城市里四处逃窜,最后被抓起来切片研究的凄惨模样。

然而,刚才图隆手掌变形的这一幕,虽然隐蔽,却还是让身旁时刻关注着兔人动作的傻灰给瞥见了,顿时让他感到魂飞魄散。

“嗷呜!救我!救我!”

傻灰尖叫一声,原地弹起,撞到车顶又迅速下落,他顾不得脑袋的疼痛,疯狂地摇晃着座椅和车门,想要从这间移动的监牢里逃出去。

“你有病啊!”豹人警官被身后传来的剧烈晃动吓了一大跳,他豹眼圆睁,侧过身呲牙咧嘴地怒骂着傻灰。

“他不是人啊!”傻灰紧紧靠在车门上,想要竭力距离图隆更远一些,他伸手指着兔人,仓惶说道。

豹人警官收了尖牙,面色铁青,他对这个家伙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了。

人家兔人一上车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座椅上,你这犬人倒好,净整些幺蛾子。

他将视野移向图隆,抬了抬下巴:“来,咱俩换换座位。”

片刻之后,图隆坐在副驾驶上,而豹人警官则凶神恶煞地怀抱着双臂,坐在后排,死死盯着一旁的傻灰。

他这次倒要看看对方还敢不敢造次了。

图隆瞥了眼车内后视镜,目光凝聚在灰犬身上。

这傻灰也算是昨晚屠杀的半个目击者,虽然没有目睹到自已变身后大杀特杀,但也看见了自已变身前出现在仓库附近。

嘶,这家伙真是个不小的隐患呢。

图隆微微皱眉,他得想办法让对方的嘴巴闭上,或者彻底在警察面前洗清楚自已的嫌疑,哪怕到时候从傻灰的嘴里被供出来,警察们或许也不相信是自已干的。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傻灰似乎并不算太坏,在巷子内还出言劝阻过大灰二的暴行。

是杀了他?还是……

忽然,他的思绪被后排传来的言语声打断。

“警……警官,他,他真的不是人啊,刚刚我看见…他的手变长,还长出爪子了。”

“少放屁,我发现你这小子满嘴跑火车啊。”

“真的,真的!我发誓!我撒谎以后没有骨头吃!”

豹人警官看着可怜巴巴,一脸诚实的傻灰,又看了眼图隆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许迷茫。

就在这时,图隆微微侧身,伸出自已的双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警官,他这纯纯是瞎说,冤枉好人,你可不要被他骗了。我听说,有些人故意装成傻子,来迷惑别人呢。”

图隆一张兔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

豹人警官盯着兔人毫无异样的双手,此刻也有些回过神来,面色一变,向着傻灰说道:

“好小子,居然想糊弄我,要不是我聪慧过人,还说不定让你给骗了。”

等了片刻,他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你叫傻灰是吧,等到警局之后,可有你好受的了,嘿嘿。”

傻灰一脸彷徨无助,看着摩拳擦掌,笑容隐隐带有威胁的豹人,又瞧了瞧心满意足,露出阴谋得逞表情的兔人。

这一辈子,完啦!

警车历经崎岖,终于停在东城区警局门口,昏睡了一路的图隆摇了摇脑袋,从车窗探出头来,向上仰望着四周的高楼大厦。

“嘿嘿!”

豹人警官将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傻灰从车上拽下,向着不远处正在下车的罗曼邀功似的痴笑着。

罗曼只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便扭动着猫步跨进了警局大门。

女警离开后,豹人警官脸色便又恢复成了常态,对着傻灰冷笑一声,将其连拉带拽地带进了审讯室。

图隆站在原地,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识间,他以极快的速度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意,手掌也紧紧地扣在了那只拍他肩膀的手臂上。

“哎呦,怎么拍你一下反应这么大啊?”

身后,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性狐人正捂着自已的一只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痛!痛痛!还不快点松开,要不告你袭警了啊!”

图隆一怔,赶忙松开了手掌。

“嘶,你这兔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狐人警员心疼地看着自已的手臂被攥出的淡紫色淤青,同时也暗暗惊讶于对方的力气。

图隆的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搓着手掌:“对不起啊警官,俺以前是种田滴……”

狐人警员半信半疑,但也没过分深究。

“算了,看你也不是有意的,跟我来吧,先去做个精神检测……”

“好的警官。”

图隆尽量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乖乖跟在狐人身后走进了警局。

半晌之后,狐人警员坐在一张木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图隆的精神检测报告。

各项基本上都很正常,是典型的和平型人格。

“行,看来你没什么精神异常,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狐人拨弄了几下自已橘红色的发丝,朝着图隆摆了摆手,示意他就可以离开了。

坐在他对面的图隆点了点头,刚想推门而出,却又被狐人警员叫住了:

“等会儿。”

图隆脚步一顿,刚在心中猜测对方想要干什么,却见手边递来一件干净的白T恤。

“穿上这个再出去吧,光着上身怪难堪的。”

望着对方真挚的目光,图隆心中涌上一阵久违的温暖,穿上衣服之后,他朝着狐人警员轻声道了声谢,推开精神检测室的门出去了。

狐人望着对方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双眼微微眯起,盯着手臂上隐隐作痛的淤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图隆迈着步子,闲庭信步般在警局内闲逛,他想要去傻灰所在的审讯室瞧瞧,却见铁门紧锁,无法打探情况,只好先暂时离去。

转身之时,他看见一名面色阴郁的苍老鬣狗人带着一队身穿黑色西装的犬人壮汉,浩浩荡荡地闯入了警局,并且直奔审讯室的方向走来。

警局内的警员们看见这一幕自然不情愿,纷纷走上前拦在犬人面前。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成群结队的,像什么样子?”一名警员率先开口道。

犬人壮汉们丝毫不让,迈步向前,眼看就要爆发冲突。

此时,老鬣狗人忽然伸出干瘦的手,拦在众多壮汉面前,对着警员们沉声说道:“在下隶属东城猎牙集团,还望各位卖老夫个薄面,让一位叔叔了解一下自已侄子的死因。”

随着老人伸手阻拦,犬人壮汉们瞬间都安静下来,只用挑衅的目光扫视着警局内的人员。

“假如我不卖你这个薄面呢?”

一道冷淡似冰,声线清脆的声音从犬人们身后传来,引得他们扭头看去。

罗曼此时换了一身便衣,眼神却还和寻常一样凌冽,她从群犬中漫步而过,丝毫不在意他们眼神中的威胁。

“殷森,东城猎牙集团四把手,你身上的犯罪指控可是不少,还敢来警局闹事,就不怕我给你拘起来?”

“警官,定罪也要有证据对吗,空口无凭,算什么指控。”

殷森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言语间满是有恃无恐。

“罗曼警官人称东城警局一枝花,老夫可要奉劝一句,花虽然艳,但花谢得也快呀,呵呵。”

“死老头子,你说什么呢?什么花艳花谢的,我看你是早谢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豹人警官义愤填膺地指着殷森痛骂。

图隆靠在墙壁上,以一种事不关已的态度,悠闲地看着热闹。

犬人壮汉们一个个发出威胁的低吼,瞪着眼睛,警告着豹人注意言辞。

殷森的面色也有些阴沉,死死盯着豹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撕烂他那张无所遮拦的臭嘴。

可豹人警官可不管这些,骂得越来越起劲,越来越难听,直到罗曼出声将其话语打断:

“行了,宗烈,你是警察,注意自已的形象。”

名为宗烈的豹人警官这才压下怒火,圆睁着豹目,站到了一旁。

罗曼转头看向殷森,以一种商量却毋庸置疑地口吻说道:“作为死者家属,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可如今案件才刚开始调查,你就带着这么多人前来警局扰乱调查进度,这是绝不被允许的。”

“我现在请你们离开,如果案件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好吗?”

殷森面无表情,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阴暗的眼神扫视着警局内部,忽然,他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伸出干瘦如柴的指头指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兔人。

“我们可以离开。”

“但这个人,老夫必须要带走!”